之芙思考着,忽然,她的耳边响起了隐隐约约的声音。
那声音像是一道不可捉摸的风,穿透了四周厚重而潮湿的墙壁,吹入她的耳中。
先是隐隐约约的,如同雾气一般轻盈,但随着他们愈发深入,声音变得愈发清晰起来。
“呜呜……呜……”
好像是有谁在哭。
她的鼻尖隐约嗅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来自一种奇怪的情绪,像是很多人类的情绪纠缠在一起发出的混合的味道。
像潮湿的水汽那样的气息,黏腻的,厚重的,发霉的,湿漉漉如同溺死者顺着河流飘荡的发丝,缠绕在她的鼻尖。
……总之,一定不会好吃。
之芙屏气凝神地嗅闻着,忽然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放慢了脚步。
身后的谢应白忽然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
“害怕吗?”
他低声问。
他的手冰凉而干燥,表面滑腻腻的,一点儿也不像是人类的触感,但掌心宽大,包住了她一整个手,温和的气息从他的掌心渡过来,仿佛一种安抚。
他使了个巧劲儿,把之芙手里捏着的照片拿走了,之芙回头,瞧见他借着墙壁上昏黄的灯光,正在仔细而认真地看着照片上的男人。
走在前面的黎夜也放慢了脚步,他语带安抚地开口:“别担心,这些声音只是……一些不甘心罢了。”
他敲了敲墙壁,哭声霎时停歇,片刻后再次响起,只是这次没有那么清晰了,变得愈□□缈。
“所以别怕。”
他淡淡地说,“应该是他们怕你才对。”
黎夜的掌心同样宽厚,温暖得仿佛泛起潮湿的水汽,牢牢地包裹住她的手,像一条坚定的支撑链。
之芙还在比较两只手的区别,忽然,身后的人轻轻挠了一下她的掌心。
小狗伸爪似地,轻飘飘地抓过掌心的纹路,快得像是她的错觉。
之芙一顿。
“怎么了?”
黎夜问。
“没、没什么……”
是错觉吗?
……不是。
身后的人又挠了一下,狡猾得像只一闪而过的狐狸尾巴。
之芙反手握住他的手。
从别墅出来后,谢应白肉眼可见地开朗了很多,大概是环境影响人,毕竟死时还是个小孩子,这么多年也没人教过他什么。
本来她觉得黎夜管教得很好,终于收了那股恶劣的少年心性。
但其实……还是一肚子坏水,那股子属于怨魂的扭曲怎么也驱不散。
就像这样,鬼魅一般从身后悄无声息地贴上来,黑暗中看不到他的表情,连半点温暖的气息也没有,只有说话时带起气流冲入耳蜗。
“小、妈。”
他一字一顿地,故意把这个奇怪的称呼念得很重。
他说,“你要给我找新爸爸了吗?”
嫉妒像是烈火般烧透了全身的血液——话说回来,他真奇怪自己有没有这种东西,就像他第一次从之芙这里感受到属于自己的心跳一样——又烧尽了血液的氧气,迫使他张开嘴,急促地吐出一口口气流。
他想起别墅里的同床共枕,她把脑袋埋进他的颈窝里,像抱娃娃一样抱着他的身体。
骄傲的人偶来不及计较她的失礼,她一段白皙的藕似的手臂牢牢地抱着他。
胸膛贴着胸膛,人偶的心跳飚得飞快,每一声都压过女孩轻柔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