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声地起身,没有惊动旁边埋头刷题的眼镜男生。
在几道带着复杂情绪的目光注视下,卫莲拎起用旧校服包裹的自制沙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教室。
走廊的光线明亮许多,卫莲脚步不停,穿过贴满学生作品和励志标语的走廊,走向教学楼深处最僻静的角落。
那是通往旧教学楼顶层的楼梯间。
旧楼天台,是卫莲在这所校园里找到的唯一净土。
水泥地面被阳光晒得滚烫,边缘的铁栏杆锈迹斑斑,视野开阔,能望见远处林立的高楼和灰蒙蒙的天空。
他将沙袋悬挂在一根还算结实的管道上,脱掉校服外套,露出里面的短袖t恤。
原主这具身体和自己穿越前的体质差不多,历经风吹日晒也依然苍白,但这半个月的地狱式训练催生出的肌肉轮廓终于显现出来,不再是那种风一吹就倒的孱弱。
卫莲深吸一口气,摆开架势。
“砰!”
第一记低扫腿狠狠抽在沙袋底部,沉闷的撞击声在空旷的天台炸响。
沙袋猛地一荡,砂砾哗啦作响。
“砰!砰!砰!”
正蹬、侧踹、勾拳、肘击……动作迅捷有力,带着一种冷酷的节奏感。
汗水迅速浸透了他的t恤,额前细碎的黑发被打湿,黏在光洁的额角和那颗小小的红色泪痣上。
就在这时,卫莲的第六感——那在无数次生死边缘淬炼出的本能,早已捕捉到楼梯间转角阴影里那道微弱的呼吸声。
是沈鸢。
那个总是低垂着头,刘海遮住大半张脸的孤僻少年。
自从他在厕所门口目睹了卫莲如同修罗般从血腥里走出的那一幕后,沈鸢就变成了一个沉默的影子。
卫莲晨跑时,他会在街角报刊亭后假装看报;卫莲在旧楼天台训练时,他会躲在布满灰尘的废弃课桌椅堆后面;甚至卫莲晚上去那家破旧的“老兵”健身房时,他也会远远地跟在后面。
卫莲心知肚明,却从未点破。
沈鸢那双被刘海阴影半掩的眼睛里,燃烧的并非好奇,也不是崇拜,而是一种更复杂、更滚烫的东西——一种对力量的极度渴望,一种想要撕碎某种无形枷锁的决绝。
这种眼神,卫莲在训练营的镜子里见过无数次。
他需要观察,需要评估——这个表面上的“好学生”值不值得投入时间,成为他“海岛蓝图”上可能带来积分的第一块拼图?
沈鸢的跟踪,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筛选测试。
“砰!”
最后一记凶狠的转身后蹬,沉重的沙袋被踢得高高扬起,几乎撞到铁管支架。
卫莲收势,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沿着下颌线滴落在滚烫的水泥地上,瞬间蒸发。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拿起放在一旁栏杆上的矿泉水瓶,拧开,仰头灌了几大口。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稍稍缓解了肺部的灼烧感。
瞥了一眼腕表,时间差不多了。
卫莲穿上校服外套,背上书包,拎起那个沉重的沙袋,转身离开天台。
走下楼梯时,卫莲的目光似是无意地扫过楼梯转角那一堆蒙尘的废弃桌椅——阴影里,似乎有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随即又归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