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你答应了?太好了!”卫听澜喜出望外,折扇摇得更欢快了。
唐晰却像是被自己发出的声音惊到了,又往阴影里缩了缩,只留下一个更加模糊不清的轮廓。
启程前最后的准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玄风、玄石检查着马匹行囊,卫听澜和徐娇娇则兴致勃勃地讨论着路上要品尝哪些特色小吃,唯有唐晰趁着众人忙碌之际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药仙谷。
当他在次日清晨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往自己身上裹了一件宽大到近乎夸张的黑色连帽披风。
披风质地厚实,边缘缝着一圈深色的绒毛,兜帽拉起来将他整张脸都藏在了深深的阴影里,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目光和声音。
他甚至微微佝偻着背,试图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卫听澜张了张嘴,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
徐娇娇则瞪大了眼睛,不理解但尊重地嘀咕:“至于嘛?裹得跟要去打劫似的……”
唐晰对此充耳不闻,他只想把自己藏起来,藏在这层厚厚的布料后面,隔绝掉那些让他头皮发麻的注视和可能的攀谈。
他默默地走向分配给自己的那匹黑马,动作略显僵硬地翻身上去,从头到脚都透着一种“莫挨老子”的气场。
与唐晰同样浑身不自在的是司玉衡。
他神情淡漠,举止从容,至少从表面看去依然是那位不食人间烟火、心湖不起波澜的武当掌门。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自那夜后山石台上想通了某些事——关于卫莲在他心中的份量之后,那份引以为傲的“心如止水”之境界便彻底离他而去。
他的目光总会在不经意间飘向卫莲所在的方向:
看着卫莲与卫听澜低声交谈时,他会觉得卫听澜轻摇折扇的姿态过于轻浮碍眼;
看着徐娇娇大大咧咧拍卫莲肩膀而卫莲并未躲闪时,他袍袖下的手指会控制不住地收紧,捏皱衣服的布料;
看着玄石凑在卫莲身边憨笑着问东问西时,他眉宇间会染上一层连他自己都没能察觉的郁色。
这种情绪不受控制地随他人而波动的感觉让他无所适从。
更恼人的是,他明知不妥却无法阻止自己的视线去追随那道身影……
“喂!卫听澜……”徐娇娇趁着众人下马休息,在溪边饮水的空档,鬼鬼祟祟地凑到卫听澜身边。
她抬手指了指站在远处一块青石上的司玉衡,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嘀咕:“你有没有觉得……希微真人好像在瞪我们?”
卫听澜正拿着水囊喝水,闻言差点呛着。
他顺着徐娇娇指的方向狐疑地望过去,只见司玉衡正负手而立,眺望远处山峦,别说瞪人了,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扫向他们这边。
“瞪我们?”卫听澜擦了擦嘴角的水渍,一脸莫名其妙,“徐大个儿,你眼花了吧?希微真人那是什么人物?出了名的冷心冷情,心如止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在他眼里,我们这些人跟路边的石头、树上的叶子没区别,一视同仁地嫌弃,哪会特意费神来瞪?我看八成是他洁癖发作,觉得这荒郊野外的空气都污浊不堪,正在默默运气净化呢!”
徐娇娇挠了挠头,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再次看了一眼司玉衡清冷绝尘的背影,似乎被卫听澜说服了。
“哦……这样啊?好吧,”她点点头,闷声闷气地说,“那我以后尽量离远点,省得碍了希微真人的眼。”
说完还小心翼翼地往卫听澜身边挪了挪,仿佛司玉衡周围有一道无形的“洁净领域”。
不远处,正蹲在溪边洗手的玄风将这番对话一字不漏地听在耳中。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内心充斥着太多无法诉诸于口的憋屈。
他能说什么?
难道要告诉这两个迟钝的家伙:掌门真人那看似平静的目光底下,翻腾的是对你们能和卫莲勾肩搭背、谈笑风生的嫉妒之火?
这话说出来别说卫听澜和徐娇娇不信,恐怕连他自己都觉得是天方夜谭!
他只能默默地掬起一捧溪水,用力搓了搓脸,将那声沉重的叹息咽回肚子里。
早上出发告别段杭时,那位药仙谷主正指挥着弟子们将晒干的药材打包,他拍着胸脯保证:“放心走你们的!等老夫把这批货出了就启程,说不定还能比你们先到,喝上头一碗素斋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