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邻县的乐陵,上万响马攻城,知县许达选用奇谋,开城引盗,一天中歼匪上干,被诱人城中的响马精锐铁骑,全部被歼无一脱逃,造成唯一的、轰动天下的乐陵大捷。
现在,许知县已荣升按察司金事,响马再也不敢从乐陵进出。
他毕尚义也是县太爷,他哪一点比不上许达?
所以,他发誓要么死,保卫德平城,将生死置之度外,许知县能,他毕知县为何不能?
县衙后面设有知县大人的官舍,三等县的知县通常很少携眷上任,所以官舍设备相当简陋。
唯一的客厅还得兼作书房,也是处理琐碎公务的地方。
唯一像样的家俱,是他亲自监工建制的书案,但目下案头堆满了各式文胶卷宗,已经不能算是书案了,只能称为办公桌。
两盏大型菜油灯,四支高脚烛台上烛火明亮。
书案后坐着毕大人,两旁另有案桌,分别坐着他的主要臂膀:县丞骆定远,依次是主簿、典史、巡检、巡捕……旱天雷张钧完列末座。
三等县是客气话,官方文书上称为下县(县分上中下三等。上县的知县是从六品。产粮三万石以下称下县,知县正七品或从七品)。
俗称知县为七品正堂,那是指下县的县太爷而言。
按了口粮税,德平县设县丞已经逾份,最多只能派一位主薄。
但天下大乱,这里县丞主簿都有了。
毕大人总算有人分忧,不至于事事躬亲。
这是一次城防会议,三天两头要举行一次,白天太忙,只能利用夜间举行。
旱天雷坐在他的直属主管王主簿的下首,似乎有点忧心忡忡。
县大人的综合结论已近尾声,最后的几句话是:“三条大道两侧,里宽的陷马坑务必多增梅花小坑相辅。一万五千具活动小拒马的拖桩,一定要在两天之内完成。王主簿。”
“单职在。”王主簿站起恭敬地答。
“西河镇的民壮,可以准许他们的家属探视。”
“是”
“警卫当然不能松懈,你辛苦些。”
“是的。近来那些人情绪比较稳定,哗变的顾虑减轻了许多,卑职不会因此疏忽大意,已作了完全准备,情势已可控制。”
“那就好,诸位可以回去休息了,明天还忙得很呢!”毕大人宣布散会。
众属吏—一告退,旱天雷却迟迟不肯动身。
“张捕头,你还有事吗?”毕大人含笑问。
“小的一直感到心中不安。”旱天雷小心地说。
捕头属于公役,地位卑微,在县太爷面前,不能够自称属下或卑职一类的称谓,所以他自称小的。
“有何不安?”
“监视中的可疑细作,有几个摆脱了跟踪的人,隐藏起来或者逃掉了。有些不稳的劳民,似乎正在销声匿迹。小的对这种失去控制的情势,甚感不安。”
“那应该是你防制的办法收效,不应该感到不安。”
“小的疑心他们另有阴谋。”
“你是说……”
“目下全城军民同仇敌忾,同心协力守城,响马的奸细们很可能改变策略,遂行其他的阴谋活动,暗杀主事人就是手段之一。因此,小的认为有加强防范的必要,以免他们得逞。小的认为,县衙的警卫,应该加强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