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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夜话（第2页）

陈雾转头看向旁边的高凤，看到他也是一脸疑惑不解的神色。

并没有等陈雾回答，陈先生继续说道：“你喜欢吃的这些东西，我们只需要付出一些银钱就能买到，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那些西荒人也喜欢吃青菜和水果呢？他们怎么办？”

“花钱买啊！就算是他们那里不产蔬菜水果，我们大宁不是早就和西荒他们互市了吗？就算是没钱，拿牛羊肉换总是可以的吧？”这种问题在陈雾很小的时候就听先生讲过，此刻回答起来并没有难度。

陈先生虽然教的是儒家经典，但是也会经常给学生们讲一些生活中发生的一些趣事，在最初的时候，单听这些事情也就是当个笑话，可是如果回头仔细思考的话，却会发现这些轻松诙谐的笑话里面，却包含着很多陈先生琢磨出来的道理。

而这种不摆先生的架子，也不拿腔拿调的讲道理，才正是陈先生在青原城仅仅两年时间，便获得整座城池百姓的喜爱和敬重的原因所在。

“那要是我们宁人不卖呢？”

“为什么不卖？谁有钱不赚啊？”

“不是不卖，而是我们自己也没有了呢？”陈先生微微摆手，示意少年放缓脚步，现在已是深夜，雪花虽然已经变得很小，但是温度却越来越低。

陈先生和陈雾都是大早上喝了一碗羊汤之后，便滴水未进一直坚持到现在，刚才疾走了一段路程，竟然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再加上身体走出的汗被寒风一吹，陈先生只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虽然看不太清陈先生的脸色，但是从那粗重的呼吸声中，陈雾也明白老爷子确实疲累到了极点，到底是年纪大了，岁月不饶人。他将脚步放慢，托着老人的手臂加大了些力度，开口说道：“爷爷，这天也太冷了，我们找个背风的地方歇歇？”

“不能歇，歇下来就不想走了，如果觉得累了就走慢点，不过不准停，不用担心我，我还走得动。”

陈先生没有同意陈雾的提议，在这种雪夜赶路他也算的上有经验，当年就是在冬天抱着陈雾走下了那座荒山，如果不是运气好，两人早已成了山中枯骨。

“我们大宁幅员万里，人口亿众，怎么可能会没有青菜水果？”高凤似乎被陈先生讲述的东西转移了心思，正好可以让自己不去想现实中正在发生的事情，看到陈先生呼吸好像缓和了一些，也在一边开口问道。

“我们大宁确实是地大物博，只是我们的人口也多啊！青菜水果都有季节，又不像五谷干粮那么容易储存，总有时候是想花钱也买不到的！再说了，我们不管是种什么，是不是都需要花费人工精力？很多农夫忙碌一年才种出来那么一点儿粮食，还需要施肥除草，几乎没有停歇的一天，但是西荒人呢？

他们每天主要的事情就是放牧，牛羊不一样，几乎不需要什么成本，只要牛羊能

生，他们就能养得活，草地又不需要成本，天生天养的东西。

拿着几乎没有什么成本的牛羊，来换咱们宁人花费了大量时间精力才种出来的瓜果蔬菜和丝绸茶叶，短时间内看，我们确实是互惠互利，而且大宁还有赚头，但是你们要知道，丝绸茶叶每年的产量本就有定数，就算是年景再好，也不可能增长太多，而牛羊却几乎是每年都可以翻上一番的，长此以往，我们自然是没有东西可卖了！”

“那卖贵点不就行了？”

“贵点对我们宁人自然是行的，可是荒人不愿意啊，原本一只羊可以换一匹绸缎，现在你要三只羊才换一只，搁你你愿意吗？”

“所以就要过来抢？”

“这只是一部分原因，战争的原因并不单单只有一种，有帝王与贵族的欲望，有被迫无奈的反抗，有意气之争的冲动，还有很多很多根本想象不到的原因。

之所以和你们说这些，是因为你们将来有一天，站在与现在完全不一样的位置上，也许富可敌国，也许权势滔天，当然也有可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市井百姓，但是不管身份如何变化，你们都是我的学生。

在需要做出抉择的时候，你们要多想一想事情的内在缘由到底是什么，不要被外在的假象迷惑了自己的眼睛！特别重要的一点是，一定要明白，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

讲话时陈雾看到老爷子看了好几次情绪一直低落的高凤，明白这番话应该也是在劝导他，只是在这期间，老爷子还似乎颇有深意的看了自己好几次，却不知是什么原因。

断断续续，走走歇歇，那个漆黑的夜晚接下来具体都说了些什么，在陈雾以后的记忆里已经开始渐渐模糊不清，他只记得，那个时候的先生语调轻柔平和，话语里面好像还包涵着其他深意，但是却不是那个时候的自己能想明白的。

而等到他真正明白那夜的谈话时，却已经是很多很多年后了，而那时的先生也早已离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