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个人的气压低到令人发指,这幅样子落在姜煜眼裏,却像是陆景洲还在为姥姥的事难过,他从小寄宿在私立学校,并没怎么被老人带大,所以和陆景洲的感受还是不尽相同:“别担心了表哥,姥姥做了头颅钻孔手术后应该很快就能睁眼了。”
陆景洲握住手机,朝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姜煜点了点头。
姜欣带来的盒饭他几乎只吃了五口就没有什么心情下咽了,他不敢再去打开手机看他们发的那张照片,也不敢再听gabriel发来的关于穆洋和金毛之前事情的语音,那些暧昧和亲密刺得他心口都在泣血。他用了近两周做好的心理准备,冷静下来调整好自己想回去再同穆洋谈谈他们之间的事,可是现如今都没有必要了。
所有都结束了,他们之间还需要说清什么呢?对方厌倦了管教,甚至等不到他回去就已经选择了比自己更早陪在他身边的那个人,那他的回去还有必要吗?
一段从未被正式盖章过的关系,一个从未亲口听到的回答,一场看不到未来的奔赴,和被人在饭桌上随意调侃谈笑的话题。从一开始无论是身边人的提醒还是他和穆洋的生活习性,都在无时不刻地告诉他,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不是恰巧成为了室友,也许这辈子都是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他们是磁铁的两极,从一开始就是相斥的。
穆洋是自己完完全全的反面,可正因为对方是第一个独立且“叛逆”的个体,所以他才会从厌恶到吸引到挣扎再到沦陷。这是他人生裏的第一场心动,第一次恋爱,他努力了想做到最好,给穆洋一个有归属感的家,成为一个挑不出毛病的男朋友。
可是在声色场合裏纵横潇洒的野狐貍,又怎会愿意屈居成为别人笼中被圈养的金丝雀?他明明在一开始就知道穆洋是鱼钩,钩下就是隐藏着他过去的深潭,可即便这样到最后他还是义无反顾地上钩了。
哪怕钩子早已将他肌肤扎破,到如今早已血肉模糊,他却还是一厢情愿地扎进了这潭深水裏。
半个月了,他疲惫的几乎快要倒下了,一闭上眼就是穆洋嘴唇轻轻挨着自己手背摩挲时的样子,他关切的眼神担心地说着说这样可以安抚自己的情绪。可现在山体终于彻底崩塌了,把那张名为初恋和悸动的情网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洞,把他的情绪从汹涌起伏的巨浪填满到只剩堆砌起来的高石。
如果能够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宁愿从来没有住进过那个房子,更没有认识过穆洋。
门被敲响的时候,穆洋心臟不可控地跳了两下,他总是在想陆景洲该回来了吧。
自那天后,他和周少安没再见过面,对方也没再上门找过他。他当时只说了抱歉,对方也难看地笑着说会努力退回到原点,他给周少安的消息对方回的平淡至极,似乎仍然需要时间去调理他们之间的关系。张蔺处在他们当中很是尴尬,因为谁也没想道打破了三角的平衡。
穆洋握着才取回家,刻着两个人名字的戒指,走到门口时还专程没看猫眼,生怕提前知道了惊喜。
只是门被打开时,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并没在那,只看到gabriel和另外两个白男站在门口,都是陆景洲的朋友,之前他也见过。
“gabriel?”
“caleb,窝闷是赖给lu收行李的……”
“收行李?什么意思?”穆洋心臟一下提了起来,“他不回来了?!什么意思?”
“就似字面意思。”
gabriel朝他轻轻点了下头,也没再同他多说,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他也不想再拆穿穆洋的行为徒增现在氛围的尴尬。也许穆洋的确很喜欢陆景洲,可他可能更喜欢自由。
穆洋不断地问着他们什么意思,说自己要和陆景洲当面说,几个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开口说那些事情,只是告知他陆景洲不会回来了。不过他们也没帮陆景洲带走多少,只是把电子产品和衣服全部都打包了,剩下的说随便穆洋处理,如果他嫌麻烦他们会上门帮忙的。
走之前穆洋拦住gabriel重新问了一遍对方所以陆景洲是和他结束分手了是吗,gabriel看了他很久,眼裏的情绪晦暗不明,过了很久他才没什么感情地开口。
“caleb,泥放过他吧。”
门被合上时,穆洋突然有一瞬间的崩溃,就像是等待了这么久满心期待的玫瑰,打开后却是刺得他血肉模糊的荆棘。
放过陆景洲?那谁又来放过他?他突然想起了之前张蔺说的话,那些话一直不敢细想的东西在这一瞬间突然有了头绪。
他想起很久之前他问陆景洲喜欢他什么,只是到最后也没得到对方的答覆,是啊陆景洲喜欢他?凭什么喜欢他?陆景洲在那晚之前对自己还带着疏远的抗拒,因为那次意外后才说会对自己负责。
在陆景洲的世界裏,做这些事一定要有名份,所以才会和自己建立这样的关系吧?陆景洲对他的照顾,对他的好,对他的关心,有几分是真正出于喜欢?依陆景洲的性格,他相信对方是可以一板一眼的负责到底的,现在家裏出事就正好成为可以逃离解脱的理由吧?
现在回想起来,他总是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哪怕他无法把自己的棱角磨得圆润,也想尽力做一个对方喜欢的人。只不过再回头看陆景洲对他朋友的态度一定就是他内心裏对自己的态度,他只是觉得既然对自己负责了,那作为处在特殊关系裏的穆洋就不应该是曾经那个在外放荡的人,所以才想让自己尽力变得不那么惹人讨厌,陆景洲才能说服自己同他过下去。
穆洋有些痛苦地捂住了脸,他只是一抬头就像能看到陆景洲站在玄关口提着给两个人买的菜,围着围裙在厨房给他做饭,在阳臺弯下腰拿出要给他晾的衣服,从房间走出来轻声责备他又不把头吹干,还有在客厅裏写论文抬起头问自己要不要吃水果。
他痛苦的难以呼吸,不知道为什么人生裏有些感情总是不够圆满,为什么不能得偿所愿的让他拥有自己的家。穆洋红着眼在看向客厅裏那一块贴着两个人在瑞士的双人照片时,突然想起对方对合照的并不热衷,以及过去刺耳的话语,稳定毫无波澜的情绪,以及次次自己先低头的认错。
穆洋红着眼,抬手把手上的戒指盒砸向了那块贴满合照的板子,眼泪就在眼眶裏转,却流不出来一滴。
他人生裏最正式的一场初恋,从一见钟情的惊艷开始,从悄无声息的离别结束。
风起而涌,风止而息。
作者有话说:
爆肝了,谁给我海星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