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们老师说过,教员在《关于发展畜牧业问题的一封信》中提出:农业机械化是必然趋势。"方安急切地说,"你能不能。。。。。。"
敲门声打断了她。
陈雪探头进来:"方工,李教授找您去趟试验田。"她看到摊开的图纸,眼睛一亮:"播种机模型做好了?"
"什么模型?"方安立刻抓住重点。
方稷从柜子深处取出个半成品,:"金属骨架已经焊好,排种器用的是废弃打字机零件,驱动部分还没完工。"
方安像发现宝藏似的扑过去:"天哪!二哥,这真是你做的吗?"
"业余爱好。"方稷轻描淡写。实际上,他连续三个周末泡在农科院机修车间,手上现在还贴着胶布。
李教授的第二遍催促传来。
方稷只好交代陈雪:"带她看看组织培养室,别碰浓酸。"临走又回头:"安安,听陈姐姐的话,不要乱跑。"
"知道啦!"少女已经蹲在模型前,头也不回地挥手。
试验田里,李教授正和几位专家讨论分蘖数。见方稷来了,老人摘下草帽扇风:"部里来电话,问你那个播种机方案什么时候能成型。"
"还在改进排种精度。"方稷蹲下检查麦穗,"如果能用上尼龙齿轮。。。。。。"
"打住!"李教授瞪眼,"又想要进口零件?外汇指标这么紧张。。。。。。"老人突然压低声音,"不过武钢的刘总工对你那个仿形机构很感兴趣。"
回实验室的路上,方稷盘算着如何"偶然"提出粉末冶金工艺。转过走廊拐角,却听见激烈的讨论声从实验室传出。
"。。。。。。凭什么女人就必须相夫教子?"方安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激动,"居里夫人不是女性?"
推开门,只见陈雪正局促地站在电话机旁,方安则握着听筒,指节发白:"妈!我在哥这儿很安全!"她扭头看见方稷,立刻"啪"地挂断老式转盘电话,塑料听筒在支架上弹跳两下。
陈雪小声解释:"传达室转来的长途电话,周阿姨从单位打来的。。。。。。"
"哥。"方安突然抬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妈说如果我报农学院,就断绝母女关系。"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刺耳。方稷想起家宴那天母亲攥皱的餐巾,想起父亲说"穿军装才体面"时的表情。他慢慢拧紧酒精瓶盖:"你知道为什么我选择农学吗?"
"为什么。。。。。。"
"我那天在家说小时候和妈妈看到的那个吃观音土的男孩子,那个只是一个引子。"方稷打断她,"是因为高中那年我和父亲大哥一起去河北,看见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姑娘。"他比划着高度,"这么高的背篓,装着一个孩子,腰弯得几乎贴地。她再嚼不知道是什么的野草,我当时就想要是粮食高产,在高产一些就好了,这样大家就都能吃饱饭了。“
原身真的就是因为这一幕太过震撼,才决心学农,要让大家都吃饱饭,方稷把原身记忆里深刻的一幕告诉方安。
方安站起来,腿还不小心轻轻撞了一下凳子,"哥!我也要学农业!"她最开始只是有家国情怀,希望在祖国的历史上有她方安的名字,她不想一辈子都围着家庭打转。
但是哥哥说的青山大队,说的李老栓,王大队长,观音土,嚼野菜,自己以前完全没有见过也没有想过,这些话触动着自己,自己一定要学农业!
方稷笑了揉了揉这个妹妹的头问:"想清楚了?妈那边。。。。。。"
"我会努力说服她。"少女攥紧拳头,"大不了先斩后奏!"
夕阳西斜时,方稷送妹妹到公交站。方安怀里抱着他给的资料和模型照片,背包里还塞着陈雪偷偷送的《植物生理学》笔记。
"哥,其实妈是担心我吃苦。"等车的间隙,方安突然说,"她当年想考医学院,因为姥爷说女孩子读什么书,最后只上了护校。"
方稷望着远处驶来的公交车,突然理解了母亲那种扭曲的关心。他替妹妹整了整歪掉的蝴蝶结:"下周我回家吃饭。"
"真的?"方安眼睛一亮,"我做好作战计划!"
公交车"嗤"地停下,吞没了她后半句话。少女跳上车门台阶,突然回头大喊:"哥!我会成为和你一样棒的人!"
车厢里的乘客纷纷侧目。方稷笑着挥手,直到那抹蓝色身影消失在拐角。
回实验室的路上,他绕道去了机修车间。老师傅老周正在打磨零件,见他来了咧嘴一笑:"方工,尼龙齿轮到了!"
方稷抚摸着那光滑的齿轮曲面,突然想起前世导师的话:农业革命从来不只是技术的革新,更是人的觉醒。窗外,最后一缕夕阳染红了试验田的麦浪,明天又是个适合杂交授粉的好天气。
他摊开图纸,按照记忆修改在修改,精益求精。自己一定会用实实在在的成果,孕育希望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