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沿着田埂往麦田走。月光下的麦田泛着银灰色的波浪,但仔细看就能发现,靠近路边的这片麦子确实比远处的矮了一截,叶片也有些发黄。
李明蹲下身,熟练地用卡尺测量麦秆高度:"您看,比东头张叔家的矮了两寸。"他翻开记录本,"上周测量的数据对比显示,过度灌溉导致根系发育不良。"
"啥根不根的!"张大山蹲下来抓了一把土,"叶子都黄了还不让浇水?"
方稷也跟着蹲下,手指插入土壤。湿润的泥土很快沾满他的指缝:"张叔,您摸摸,确实三指深以下还是湿的。"他拉起老农粗糙的手按在泥土上,"现在浇水,根就不肯往下钻了。等旱季真正来临时,浅根系的麦子最先遭殃。"
张大山的手在泥土里摸索着,眉头紧锁。月光照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可。。。可往年都这么浇。。。"老农的声音低了下来,但仍有不甘。
方稷从李明手中接过记录本,指着上面的数据曲线:"您看,采用科学灌溉的麦田,虽然短期内长得慢些,但后期产量能提高两成以上。"他抬头看向远处月光下的麦浪,"就像养孩子,不能惯着,得让它们学会自己找水喝。这样要真遇到突然的旱情,咱们来不及浇水,它也能挺得住是不是。"
夜风吹过麦田,沙沙作响。张大山慢慢站起身,铁锹拖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那。。。要是减产了。。。"
"我负责。"方稷斩钉截铁地说,然后笑着补充,"当然,要是增产了,功劳都是您老人家的。"
李明惊讶地看向方稷,月光下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张大山搓着手,终于点了点头:"那。。。那就信你们一回。"
回村的路上,李明凑到方稷身边,压低声音:"方教授,您怎么来了?我刚才差点。。。"
"嘘——"方稷眨眨眼,"我来看看你们的实际下乡成果,"他指了指自己还沾着泥的脚,"我得先穿好鞋,等下聊。"
李明忍不住笑出声,又赶紧捂住嘴。
第二天清晨,方稷被窗外的喧闹声吵醒。他推开窗户,看见麦田边围了一群村民,张大山正指着田里的什么大声说着。方稷匆匆套上衣服赶过去。
田埂上插着几根竹竿,上面挂着不同颜色的小旗子。李明正在向村民们解释:"红旗标记的是按传统方法灌溉的,蓝旗是科学控水的。。。"
方稷走近时,听见有村民质疑:"这蓝旗的麦子明显矮啊!"
"但根系发达。就像站桩的练家子,脚上有功夫站得稳。"方稷接过话头。村民们齐刷刷转头看他,有人认出了这个"从天而降来的领导"。
方稷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挖出一株麦苗。泥土从发达的根系上簌簌落下,引起一阵惊叹。
"这叫饿根法。"方稷解释道,"适当控制前期水分,迫使根系向下寻找水源。"他指着远处几块麦田,"等到了抽穗期,这些麦子的抗旱能力会明显增强。"
张大山挤到前面,摸了摸那发达的根系,又看看自己田里的麦子,若有所思。
"张叔,"方稷拍拍他的肩,"要不咱们做个实验?您留半亩按您的方法浇,另外的按我们的方法,秋收时看结果?"
村民们议论纷纷。张大山搓着粗糙的手掌,终于点头:"行!但要写个字据,要是收不上来,或者减产了,你们要赔给我。"
"没问题。"方稷爽快地答应,转头对李明说,"小李,这段时间你就住村里,每天记录数据。"
李明挺直腰板:"保证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