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稷脑海里想的一直是那个深夜里等着接自己的老人,看向林向荣问:"说清楚,怎么回事?"
"听。。。听邻居说,高老师刚回家,对面那家的女儿突然发病。。。应该是听见高老师家开门关门的声音,就去砸门。。。"
方稷的呼吸变得粗重,手微微颤抖,他是知道的,他在高老家的时候就遇到过了啊,自己怎么就只是简单的劝了高老一句呢?
"高老师可能。。。可能是在屋里等了一会儿,以为她被她父母拉回去了。。。"林向荣已经泣不成声,"谁知开门时。。。那女的就等在门口。。。直接冲了进去。。。"
张铁柱突然哭出了声。他慌乱地抹着脸,却越抹越湿。
民事审判庭的法官推了推眼镜:"方同志,这个案子。。。很难胜诉。精神病人无刑事责任能力,其监护人的民事责任也很有限。。。"
方稷将一叠材料放在桌上:"这是高教授这些年的科研成果清单,包括三个国家级奖项。这是国务院特殊津贴证书。这是他正在主持的国家重点课题。。。"
法官叹了口气:"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法律就是法律。"
"我只要一个公道。"方稷的声音很平静,"高教授一生无儿无女,把全部心血都献给了农业科研。他不能就这样。。。就这样。。。"
立案回来。
方稷推开高老家那扇熟悉的木门。阳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的目光落在书桌角落那个生锈的铁盒上。
手指触到冰凉的铁盒时,方稷的呼吸一滞。
盒盖掀开,几块包装完好的果丹皮。
那天晚上,高老笑嘻嘻从铁盒里掏出一个果丹皮,递给自己说,"喏,我的零嘴分你一个。"
"啪嗒。"
一滴泪水砸在铁盒上。方稷感觉心被攥的生疼,他死死攥着果丹皮,指节泛白。
跪在地上,哭到想要干呕时,方稷想起来那晚老人出去接他,温在炉子上的姜茶,心一时间更痛了几分。
终于等来一审。
审判庭的吊扇吱呀转动,却驱不散盛夏的闷热。方稷坐在原告席上手里抱着高老的遗像。当法官宣布"被告人经司法鉴定为偏执型精神分裂症发作期,限制刑事责任能力"时,整个法庭鸦雀无声。
"砰!"
方稷的拳头砸在桌面上,震翻了茶杯。他猛地站起身,眼中燃烧着骇人的怒火:
"神经病杀人为什么不犯法?!"他的声音在法庭回荡,"从她拿着菜刀敲开高老家门的那一刻,她就是奔着杀人去的!谁做的鉴定?我现在精神也很不正常,是不是拿到鉴定书就能有恃无恐地杀人?!"
法官敲击法槌:"原告请控制情绪!"
"控制情绪?"方稷一把扯开领口,"高教授倒在血泊里的时候,谁来控制凶手的情绪?!"
旁听席上,张铁柱和农科院的同事们早已泪流满面。被告席上的父母缩着肩膀,而他们的女儿,那个行凶的女生,正歪着头坐在被告席摆弄自己的手指,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司法不健全就要修订!"方稷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今天放过一个精神病杀人犯,明天就会有十个、百个模仿犯!到时候谁来负责?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法官吗?!"
休庭时,女生的母亲突然冲到方稷面前跪下:"方教授!我们愿意赔。。。赔。。。"
"赔什么?"方稷冷冷地看着她,"高老无儿无女,你们赔给谁?"他指向法庭外聚集的媒体,"知道为什么这么多记者吗?因为老百姓都在等一个答案,为什么保护罪犯比保护无辜的人更重要!"
周部长红着眼眶拉开方稷:"老方,冷静点。。。"
"冷静?"方稷冷笑,"高教授倒在血泊里的时候冷静吗?他最后一刻看着那个疯子举刀时冷静吗?!"方稷整了整衣领,声音突然平静得可怕,"精神病不是免死金牌,监护失职必须重罚。判决如果不公我会一直告下去。"
休庭结束,返回坐席后。
方稷转向法官和几个来听审的法学教授:"诸位都是法学专家,请告诉我,当法律连最基本的生命权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公平正义?"
旁听席上,张铁柱死死攥着座椅扶手,指节发白。林向荣捂着嘴无声抽泣,泪水打湿了胸前别的白花。
被告席上的女孩父母缩成一团,女人捂着脸啜泣:"我们真的不知道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