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二位究竟要跟到什么时候?”算命的有些气喘,甚至有些气急败坏,“我卜算子今儿个不算卦了,你就是拿刀架在我脖子上也不算了。请回吧!”
&esp;&esp;原来这就是路歧七侠里的神算子卜阴阳。
&esp;&esp;沈墟拿眼角余光觑向玉尽欢,不知他缠着人家到底想做什么,总不是非要算命?
&esp;&esp;只见玉尽欢一身仙气飘飘好大一蓬的绫罗绸缎被雨打湿之后显得有些狼狈,有些滑稽,他略显嫌弃地扯了扯领口,一片沾雨的玉白的胸膛就露了出来,沈墟只看了一眼,眉尖微蹙,立时扭过头。
&esp;&esp;“我也不叫你算卦啦。”只听玉尽欢敞声道,“我只要你带我去见一个人。”
&esp;&esp;“呼——”
&esp;&esp;他手里掷出一样银闪闪的东西,越过小巷,破风而去。
&esp;&esp;那头卜阴阳轻描淡写一伸手,接住了,张开手掌一看,是方才那锭银子。
&esp;&esp;卜阴阳先把银子收入怀中,这才问:“你要找什么人呐?”
&esp;&esp;“孔老六孔经纶。”玉尽欢道。
&esp;&esp;“嗐,我以为你找什么天上地上难觅仙踪的人物,原来是我那孔兄弟。”卜阴阳笑了一声,“明儿个一早你到北山子茶坊门口候着就成咯,他天天都到那块儿说书。”
&esp;&esp;说着,他挑着扁担转身欲走。
&esp;&esp;玉尽欢又抢上一步,按住沉沉的扁担一头:“却是等不到那个时候。”
&esp;&esp;卜阴阳斜睨过来:“怎么,你有什么天大的要紧事?”
&esp;&esp;“不是我有什么要紧事。”玉尽欢敛了笑容,“我怕去晚一步,你那说书的兄弟会出什么要紧事。”
&esp;&esp;卜阴阳面色一凛:“你也忒小看了我们兄弟,六哥的身手,寻常人也奈何不了他。”
&esp;&esp;“怕只怕,不是寻常人。”玉尽欢松了手,叹口气,又换上漫不经心的语气,“罢了,横竖是你兄弟,又不是我兄弟,与我也不相干,你要是实在不在意……”
&esp;&esp;话未说完,卜阴阳已经疾步掠去。
&esp;&esp;沈墟望着他飞也似的背影,不解地问:“知晓老人能出什么事?”
&esp;&esp;玉尽欢目光沉沉:“他今日可算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esp;&esp;阴雨绵绵。
&esp;&esp;门小墙却高。
&esp;&esp;高墙内杨柳依依,有人吹箫。
&esp;&esp;箫声肃杀冷瑟,凄婉哀绝,带着不祥的气息。
&esp;&esp;尚未推开门,玉尽欢已在摇头:“箫声已起,来不及了。”
&esp;&esp;卜阴阳听到这箫声,身形猛然一顿,随后卸了货,操起那根铁打的扁担,砰地冲开紧闭的院门。
&esp;&esp;潮湿的雨雾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esp;&esp;沈墟听到一种奇异的声音,就像野兽濒死时呼哧的喘息,夹杂着鱼儿离岸缺水时扑腾的动静。
&esp;&esp;院子的雨里站着一位紫衫客,他瘦而颀长,头戴一顶宽大的笠帽,帽檐紧压在眉际,投落的阴影遮去了面目,一滴雨水正自笠帽边沿缓缓滴落,落在他手中那根九节紫竹制作的洞箫上。
&esp;&esp;他的脚边,躺着三具尸体。
&esp;&esp;沈墟认出了其中一具是孔经纶,他大张的嘴里黑洞洞的,鲜血长流,已被割去的舌头就攥在他自己的左手里。那只是块干瘪僵硬的死肉,乌血凝结,筋膜萎缩。
&esp;&esp;沈墟实在不知道人的舌头竟有这般长。
&esp;&esp;孔经纶的右手里,则握着一把带血的短刀。看样子,他是自己割下了自己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