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泉又叹了口气,痴痴地盯着牛子道,恍如隔世一般,那位初见时稍显局促、满脸阳光、毕恭毕敬的工运干部,这才打入军统几年,就变成了这幅摸样。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点不假,卧底工作带来的负作用很大,多多少少都会沾染一身流里流气,而眼前这位更危险,他的思想已经出了问题。
他想了想,问:“子道,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我说过的话吗?”
牛子道沉默了一会,才说:“不要忘了一个红党人的初心。”
“你记得就好,我说打入敌人内部,要学会隐忍和迂回,要用更聪明和隐蔽的手段对付敌人,你可以走的很慢,可以适度妥协,但永远要铭记初心,不可同流合污。可你看看现在的自己,扪心自问,这么做真的对吗?你现在的思想太危险了。”
“初心我自然记得。”牛子道摇摇头说,“你说我思想危险,可我不这样,根本无法融入他们,进了军统,我一半时间在抓人杀人,另一半时间在想着怎么抓人或去抓人的路上,我要是思想正派,估计早就暴露了。”
“这不是理由,我理解你,也知道潜伏工作很困难危险,可我们红党人一直在做的就是难而正确的事。纪律就是纪律,不容置喙。”
“换种说教方式行不行?我感觉你像个政委。”
“我还真做过政委。”王永泉看了他一眼,“你先回去吧,今天的事我会如实向组织汇报的。”
“这是你的权利。”牛子道有些失落,无奈地耸耸肩,转身而走。
谈话不欢而散。
027、目的地
清晨,熙熙攘攘的长安火车站,人流在出站口逐一分流。
张义带着猴子和钱小三提着大包小包刚从长安站出来,一个身穿一件洋气立领旗袍、浑身散发着胭脂香气的妩媚女人便扭着小蛮腰款款迎了上来。
“几位先生,需要住宿吗?”
张义三人对视一眼,各自疑惑,这种天生尤物,也用得着亲自出来拉客?
再看车站旁边,停着一辆笨重的黑色警车,几名警察守在车旁严阵以待。再旁边,一名队长模样的警察头子正和一个文质彬彬的小白脸窃窃私语,不时偷瞄一眼这边。
张义三人瞬间便明白了,这是遇到钓鱼执法,或者说“拆白党”了。
“拆白党”也叫“扎火囤”,说白了就是仙人跳。
张义急着赶路,也懒得管这种事,摆摆手说:“不用。”
哪成想妩媚女人却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了上来:“价格很便宜的,上等客房,车接接送,几位先生真不考虑下?”
说着她抛了个媚眼,挺了挺傲人的双峰。
钱小三嘿嘿一笑:“车接车送,怕是警车吧?”
猴子笑盈盈补充一句:“说不定还送副银手镯。”
女人佯装生气:“这个,先生说什么呢?我做的可是正经生意。”
张义笑道:“听起来不错,可我就是有点害怕。”
“你怕什么?”
“怕你丈夫突然踹门。”
女人不禁失笑,自嘲地说:“我宁可他有捉奸的胆子--不过他欠了赌债早就跑到上海区了。”
“是吗?保不准他就躲在旁边看着呢。”
另一边,和小白脸说话的警察头子见女人迟迟搞不定“肥羊”,吐了口痰,招呼手下走了过来。
“你们三个干什么的?看着就形迹可疑,将证件拿出来!”
钱小三冷笑一声,将自己的证件递过去:“瞪大眼睛看清楚了。”
警察头子瞥见他掏出来蓝色带果党徽章的证件,心里就咯噔一下,等翻开证件,看见上面写的“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几个字,瞬间冷汗淋漓,怎么就招惹了军统的人呢?还是局本部的。
他一边暗骂女人不长眼,一边诚惶诚恐地双手还回证件:“不好意思钱少校,冒犯了,不知道您是总局过来的。”
“还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