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燕秋见过陆见微,她只是长得比她好看点,身材比她好点而已,就她那身打扮,真看不出来是正儿八经的千金大小姐。
穿着一身棉麻的衣服,连件的确良都穿不起,全身上下只差把穷酸两个字都写在上面了。
“就她那样的,你居然把我拿来和她比,耿火忠,你瞎了眼吗?”宋燕秋依旧趾高气昂。
“她哪样?人家家里是海城的红色资本家,祖上父辈都立过大功。人家顾团媳妇儿都没说自己才高八斗呢,就你们这种高中毕业的文凭,还敢自称是狗屁的学富五车,真是笑死人了;
我看你们这样才是真正的井底之蛙。”
这会儿,老太太进来了,扶着门框,“火忠啊,你想好了娘也支持你,大丈夫何患无妻?当年是我和你爹眼瞎,想着要报恩,娶了这么个丧门星进门。
她对她自己生的都不好,娘还指望她能对你好到哪儿去?想到你将来老了,连个相互扶持的人都没有,还要伺候她,娘整宿整宿地睡不着,你能想开,娘也就放心了。”
耿火忠也是最近看到陆见微了才想开的,宋家一个土财主,早前也就是那套大瓦房,不也是和他们一样住在山村里头吗?
宋燕秋读了点书,从来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看他的眼里从来不乏鄙夷之色。
可人家陆同志呢,是留洋大学生,在中学教书,家里据说是海城的“陆半城”,对顾同志那是真好,买菜做饭,洗衣打扫卫生,样样拿手,把顾团伺候得成日里红光满面,提起媳妇儿那是一个得意!
他就在想,自己也是傻,对这娘们也是太好了,要是知道好歹也就罢了,偏偏是个没良心的,十年了,心就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
人家顾团媳妇儿不比她金贵多了,人家也没说眼睛长在额头上,成天在家里搞那些小布尔乔亚调调,又是听情啊爱啊的靡靡之音,又是咖啡下午茶。
两个孩子是她亲生的,从生下来一口奶都不给喂不说,从小抱都不抱一下。
人家顾团媳妇儿可不是这样,看到孩子被海浪卷走,她能不顾自己性命去救,这是多么大无畏的精神。
两相比较下来,他就明白,他媳妇儿对他的嫌弃多么没有道理,如果说人与人之间真的要分个三六九等,真正高贵的是一个人的思想,而不是享乐主义。
老太太以前是看儿子稀罕儿媳妇,也就跟着忍气吞声,心疼儿子和孙女儿,她才心甘情愿在家里当老妈子,连儿媳妇的内裤都帮她洗。
宋燕秋气死了,“耿火忠,你别忘了你是个什么东西,腿上的泥都没洗干净,我家要不是落魄了,你连我衣角都沾不上,你还敢嫌弃我!”
“你也知道你家是落魄了,我家要不是为了报恩,我儿子会受这十年的委屈,娶了媳妇儿跟没娶没啥两样,两个孙女脱胎到你面前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那顾团的媳妇儿我也见过,人是真好,就你这样儿的连给人家提鞋都不够呢,也没见人家嫌弃这个,瞧不起那个。”
老太太是一眼都不愿再看到她,嫌弃不已,“你走吧,我家供不起你这尊大佛,你愿意去哪,爱和谁过就和谁过。”
宋燕秋抬头看男人,不敢相信,从前对她曲意奉承讨好的男人也舍得撵她走,虽然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和初恋情人一起离开,对方都等了她十年了,但她却不想灰溜溜地离开。
大女儿已经九岁了,很懂事了,抱着爸爸的腿,“爸爸,你让妈妈走吧,以后再给我们找个好妈妈,和叶竞楠的亲妈那么好的妈妈。”
七岁的小女儿对妈妈也没有概念,一听这话很高兴,“爸爸,我也要叶竞楠的亲妈那样的妈妈。”
“没良心的东西!”
宋燕秋一巴掌朝小女儿的脸上扇去,耿火忠提着小女儿一转身,她没有打上,顿时觉得委屈极了,哭起来,“好啊,我还没有从这个家里出去呢,你们现在都开始合起来欺负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