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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京城北,雍瑃街,段家粮铺。
段东家听说来客姓孙,是他的大同同乡,心中一惊,神色一紧,说道:“请他进内堂。”
只过去一会儿,便进了一个男子,中等身材,步履沉稳,圆脸宽鼻,细长眼睛,神色透着精明谨慎。
段东家惊道:“原来是大成兄弟,怎么这次让你过来了。”
那男子一笑:“我长在北地,从来未曾南下,在神京是个生面孔,让我过来也正合适。
收到段掌柜来信,家里便派我过来,山高水长,绕道而行,走了近月时间才赶到神京。
早听说神京是天子脚下,一等一的繁华所在,今日进城算开了眼界,段掌柜可要带我四处逛逛。”
两人似是早年旧识,稍微寒暄了几句,便说到了正题。
那男子问道:“前番你来信,说借着我们京城人脉,已顺利开了粮铺,不知这两月有何收获?”
段掌柜说道:“虽铺子新开张,生意却意外的火红,这也是因为机缘巧合,竟在神京遇到一个熟人。”
那男子奇道:“可是我们原先官场上的关系,如是官场中人,并非商贾之辈,怎还能让铺子生意红火?”
段掌柜微笑道:“大成兄弟想左了,这人和我们原先的关系,没有半点关系。
此人是金陵皇商薛家大房公子,名叫薛蟠,如今举家迁居神京,寄居本地姻亲贾家荣国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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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子目光一亮,问道:“莫非就是威远伯贾琮之荣国府?”
段掌柜说道:“正是威远伯贾琮府上,这薛蟠姨母便是荣国府二房太太。
我到神京之后,这贾琮在神京大名鼎鼎,市井之中流传许多他的轶事传说。
据说他幼年身世离奇,从小被生父嫡母冷落,后寄养在荣国府二房膝下,与二房老爷贾存周情同父子。
由此可见,薛蟠和威远伯的关系,必定也是极亲近的,不用我说你也清楚,贾琮是何等要紧的人物。
薛蟠前几年上大同做生意,我偶尔在应酬饮宴上结识此人。
我知他出身世家,定居神京,背景不俗,想着将来之事,此人或许有用,便刻意结交。
此人性子粗疏,城府浅陋,不过富贵纨绔子弟,是个极好摆弄的人物。
我不过请喝了几顿酒,陪他混了几次窑子,他便已视我为知己至交。
这次我来了神京,便试着去荣国府下帖求见,倒还真的见到人,这人还对我待如上宾。
听说我从大同过来做米粮生意,他似乎颇有些兴趣,我便顺水推舟,做套子让他在铺子里入股。
薛蟠虽生性浪荡,但这人交游广阔,与神京各家勋贵子弟,多有相识交好。
这几个月神京粮价一直上浮,但凡豪门大户人口众多,这等情形之下,都有囤粮之惯例。
铺子里通过薛蟠的关系,兜售到不少生意,这两月时间,神京许多勋贵豪门,都从我们铺子采购米粮。
其中数家府主都在五军都督府任职,我趁押送粮米的机会,与门下管事家奴往来勾兑。
平时予些酒食银两好处,旁敲侧击之下,探听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据说近二三月时间,户部从各地调集军粮,每隔几日便有数百粮粮车起运。
北上粮道,络绎不绝,彻夜不息,军骑押送。
虽无法探听确切粮草数量,但按起运车数和天数,近两个多月时间,大致有八万石军粮运往九边。
眼下还不知运往九边何处军镇,如都是运往大同镇,朝廷其中图谋不小。
大同镇常驻军骑步卒二万余人,八万石粮食足够他们四个月军粮,可以一直吃到明年开春。
而且,如今军粮北运一直没有停歇,九边军粮囤积必远在八万石以上。
往年每到秋末,大周都会例行整顿九边军备,但从没此次这般大动静,只怕北地将有大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