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芳乐得有客上她家来耍咧,如今屋里有果子糕饼,也有好茶水端来招呼人,再不似往年那般穷搜模样,人也便好起客来。
云表姐跟陈三芳在屋里烤着热烘烘的火炭,说了大半晌的话,陈三芳午间留人在家里头吃了饭。
走时,云表姐给了珍儿和巧儿一人一个红包,陈三芳也收拾了几斤甜香肠送她,午间桌子上她觉甜口的熏肠好吃咧。
珍儿跟巧儿回到屋子里头,开了荷包来瞧,里头竟然塞了一钱银子,心想这读书人户就是讲究大方。
正月里头,大房二房两家人一块儿吃了回饭,湘秀也家来了,她的婚事定在了三月上,大家都很欢喜。
“瞧一年光景多好混,去年一家子吃团圆饭时,湘秀说了亲事的好事情,如今可都定下了。大景跟三郎也有了孩子,转眼见着二月里就有重孙了。”
范爷范奶说起这俩事心里多高兴,可一转头瞅着范鑫,立又给愁了起来:“大鑫呐,你可得加把劲呀,甭光顾着学塾的事儿,反把自个儿的大事都给耽搁了去。”
康和听闻范爷范奶拉着范鑫苦口婆心的劝,心头觉他可怜,又觉有些好笑。
这年底上,家里头催促婚姻大事是尤为的紧,大伯、大伯娘在范鑫耳根子面前刚说罢了这些话,人转头撞着陈三芳又遭说一回,湘秀家来见着她这哥哥,忍不得也张口说。
范鑫躲去屋里头,同康和言,也只他跟范景最好,不与他说这些。
康和心说这事情讲究个缘分,哪里是催促就能来的。
“孙儿晓得。”
范鑫也只得这般答。
“你光晓得也不行呐,瞧瞧与你同年的徐扬,人三月里头也娶亲了咧。原先你俩耍得好,又还一块儿打着光棍儿,可一眨眼,人就越你前头去了。”
湘秀捧着饭碗,也笑。
笑她兄弟以前的心头肉疙瘩,家里的香饽饽,如今竟也遭了一回家里嫌。
去年家里头也为范鑫不少张罗,先前张金桂倒是瞧中了朱大夫的徒弟,就请了人去帮忙说,人朱大夫也是肯的。
两头长辈合意嘛,就教两孩子相回亲来看看,可这范鑫老实巴交的,人又木讷不会说,朱大夫的徒弟觉人不满意他,两厢就没弄成。
康和见范鑫受说得有些饭菜都吃不进嘴了,他便替他说了句话:“想是大鑫哥心头有数,再者,如今大鑫哥做着夫子,把村里村外的孩子照看得这样好,也不肖愁寻不着好的亲事。”
范爷范奶听此,到底是没再继续唠叨范鑫了。
罢了,范奶撑了撑眼皮,看向正在闷声吃饭的范景,她道:“大景快生了罢?”
康和点点头:“二月里是产期,朱大夫说这俩月上便可随时留心着。”
范景大着肚子也一样健步如飞,行事虽不如以前麻利,但也不见笨拙,总教人容易忽视他就快要生产的事。
“可问了朱大夫是男孩儿女孩儿呐?”
康和道:“大夫哪回说这些。”
“那倒也是。俺瞧大景肚子算不得大,似乎不像男孩儿,约莫是个哥儿姑娘。
只这孩子没生下且都还不晓得究竟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说不得能有变。”
范奶神神叨叨道:“俺从一大师那处得了张符纸,大景拿回去烧了余下那符纸灰兑水吃下去,定能保得男胎。”
康和听得这话,眉心蹙起。
他敬着长辈不会轻易翻脸,只也没了方才的欢愉神色。
“男孩儿女孩儿我都觉好,若是个小哥儿,像大景一样,我只更欢喜。”
康和淡淡道:“奶一片好心,只咱用不上,这符纸不易得,且留着与求子的人家留着罢。”
屋里的人自听出了康和已有些不痛快,独是二老没有眼劲儿,张口还劝:“谁家不求子的,如何能把恁好的东西与旁人。奶疼你俩,盼你俩得儿这才给咧。”
“本是与大鑫留着的,只这孩子不争气,还不见成家,不晓得俺活着的时候还见不见得着他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