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氏红着一双眼,怒指着。
“先前大生迟迟不见着家来,俺心头多担忧,遇了你俩,央你们帮忙去看一眼。你俩骂俺一个寡妇甭仗着里正的势压你们,同是乡亲,这么个忙都不肯帮。”
“若是当时肯走那么一趟,我的儿如何会在那山窝子里风吹雨淋的躺那样久。如今你们还有面皮来,是存心来扎俺的心呐!”
任氏哭着,孙大生意外死了这事儿无处宣泄,时下看着康和跟范景,整好是怪在两人的头上。
康和本就不想过来,也是范爹好说歹说让过来把同乡的面子给做足,这才来的。
现下听着任氏反还赖起人来了,本不想开口,由着长辈处理这些事,时下却也忍不得张嘴。
有里正给孙家撑着,灵堂前,一村多少人又都在,不好骂死者家,他便道:“任娘子,做事凭良心。你说我们骂你仗着里正的势压人,可里正在村里甚么人品,大伙儿都晓得。你便是要赖咱也便罢了,如何还污里正的名声。”
“我甚么时候污里正……你这小子多怪的嘴!”
任氏想骂,一时却不知当如何骂了。
陈雨顺也弄得不好张口。
康和这时候道:“本是乡里乡亲的想着来吊唁一场,任娘子要是见不得我,我们走便是。”
说罢,还真没吃孙家的饭就去了。
前来吊唁的一屋子人,见着这样闹了一场,一时间都不好说甚么。
瞧着范景跟康和过来水都没得吃一口就教主家骂走,多数人都觉得任氏未免忒过了。
心头想,人范景进山讨日子好些年了,前头都帮着照看了后进山的孙大生。
如何没来由的就像任氏说得那样可怜,范景突就跟转了性似的不肯帮了?还说出那样难听的话来?
就因着范景跟孙大生同在山上,他没去把孙大生看顾好,人死了就怪人家,这算甚么道理。
要是孙大生死在村里头,那不是还要怪村里的人没把他给看好?
范景跟康和有没有对任氏那样横大伙儿不晓得,可孙大生出事,人进山帮着把人弄回来大伙儿却都看进了眼里。
但也有那起子妒忌日子渐好起来了的范家,心头想若不是任氏说的那般,范守林作何拿着厚礼来跟里正告歉,分明是心头有鬼。
只死者为大,外人也不好掺和进两家人的是非里,不敢帮着哪边说话,只能和着稀泥:“任娘子是伤心坏了咧。”
“一个村子的,和气生财。。。。。。。。”
陈雨顺一直没发话,心头不知是怎想的。
村中人户多,起口角也是寻常事,许多也是今日吵了明日和。
康和跟范景想着与那孙家本就没有太多刮扯,孙大生是个畜生,他老娘也不是甚么讲理的人,往后不在与那任氏来往便是了。
春月里家家农事繁忙,这事也没如何放在心头上。
三月下旬,村里头热闹,听得县府为增税收,将许多荒地就近划到了各乡里。
按照土地肥薄,低于市价卖出来。
凡是拿得出钱的,都能上村里正那处登记买地。
“可打听了那荒地是个甚么价?”
范爹打外头回来,陈氏便忍不住急急去问。
“听得上了里正那处的乡亲谈,荒薄地八贯钱一亩,荒肥地十贯。”
陈氏听得这价钱一喜,道:“果真是比市价低了咧。如今太平了土地值钱,外头的荒薄地一亩都得十贯钱,朝廷的地足足给低了两贯。”
范爹也点头说是,这地价,属实是教农户心头欢喜。
且朝廷出的律令是不准许乡绅大户买这些地,防着土地兼并得太厉害。
如此一来,寻常村户人家就更好买了些,不怕乡绅大户一出手,荒地便教他们全给揽了去,届时又是寻雇农,开荒种地,钱生钱,把穷苦老百姓压得死死的。
范家仔细去打听了土地的事情,自也不是为了纯去凑热闹。
他们也想买地了。
夜里,一家人坐在一处,便商量了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