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福十七岁那年,正在岳衡书院求学苦读。
别家,离友,日子纯然不如在滦县逸然快活,所幸这天下排得上前三名号的岳衡书院良师云云,教他受益颇多。
他年岁见长,又有功名傍身,是那样的稳重,谦逊。
书院中的夫子对他赞誉有加,外出讲学,雅集,时时都教他伴身左右。
“仲阳,今日讲学多亏你与为师相随,否则得闹出笑话来。你讲说的内容字字精道,散学后还有不少人前来赞誉。”
今朝白夫子受邀前去县学上与学子讲学,携了大福一同前去。
午间食用不干净,白夫子年纪大了,肠胃受不住,正是讲学间,肚子里一阵排山倒海。
侍奉在侧的大福察觉出白夫子脸色不对,连忙将他替换下去方便,自替白夫子给县学学生讲学,顶了一刻钟。
事罢,因是县学用的餐食,又是县太爷与教谕主理的此次讲学,白夫子也不好多说人办的不是。
好是携了大福前来,他学识不浅又稳重,替他讲一段未有怯场之色,反是生彩,不至教他半场捂着肚儿撂下学生下场去,惹得哄堂一场笑。
“夫子赞誉,学生不敢当。今朝能有所谈,也是昔日里夫子言传身教之功。”
白夫子见大福学识好,虽这年纪上已有了不小功名,却还这般谦逊,相貌又端正俊秀,心中是愈发喜欢满意。
他道:“老师知你秉性。明日恰是书院休沐,你可有事务在身?若得清闲,到家中小坐陪老师用一餐食。”
大福拱手:“夫子怜爱相邀,学生定然准时到。”
明朝就是中秋了,团圆时节,可惜他身在异乡求学,不得与家人团聚。
便是有心回家,奈何书院只节气上休沐一日,他如何来得及赶回滦县。
每逢佳节倍思亲。
大福作别白夫子后,回到寝舍,难得未曾翻书写文章。
他打开箱笼,取出了离家时小爹与他缝做的一件马甲,预是明朝前去白夫子家中做客时给穿在里头。
入秋生凉,岳衡书院天气本就凉爽,秋月里头更是凉意陡增。
出门前,爹爹也几番交待他凡事要照顾好自己的起居,外头不如家里。
这般临近节气,家里人的话总是在心中比往时更响亮。
他脑中思绪纷飞,不知小福又在做什麽消遣,他一贯是最爱节日热闹的。
也不知先前跟十五吵架,两人可曾和好。
冤家一对,会不着又惦记,见着了总忍不得又拌嘴。
正是收拾箱笼间,不由又瞧见他小心放在隔层处的一张素色手帕,上头并无甚么图案,独是手帕柔软异常,触手生温,左角密绣得一个福字。
大福指腹轻轻的抚过绣字,想着那人,心里有些发甜,又有点泛酸。
算来,也是有两三月不曾来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