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同他成亲的不是别人,而是谢定夷的臣子,为了避免可能出现的流言,他和离之后不可能第一时间就入宫,否则所有人都会觉得是他的进宫是私心用甚,不是谢定夷强夺臣夫就是他背妻媚上
,这二者对皇室和沈家的名誉来说都是个沉重的打击。
沈氏自然不用说,要是家中知晓他同谢定夷之间的事,那让不让进宫都是后话了,第一件事就是请家法,乱鞭一顿以正族规,保不齐还会将他逐出族谱,只当沈氏没这个人,免得脏了沈氏百年的清正门楣。
其次,强夺臣夫之言对谢定夷在朝野内外的声望也一定会有影响,尽管她自己真的不在意后世毁誉,但当朝当代,当时当刻,她还有很多未完成的抱负。
一个罔顾臣子,强夺臣夫的皇帝,会有多少官员因此不忿?
就算面上不敢说,心里定然也会生出几句非议,甚至还会觉得谢定夷为色所迷,罔顾纲常,朝中的那些官员可不像今日官驿的这几个好对付,威逼利诱就可封口,届时定然会被礼官口诛笔伐,尤其是谢定夷的老师余老尚书,此人对谢定夷寄予厚望,绝不会容许有人在她的御座上涂下任何一个污点。
若是君臣离心,那打西羌就是险上加险。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能等,等到谢定夷拿下西羌、一统列国后再考虑这件事,可她后宫还有这么多人,即便他入了宫也不过是守着一个宫室等她来,天黑、天亮,无所事事,还要日日看着那些被谢定夷宠幸过的男人……
他成亲的时候选择宿幕赟,不就是为了争取那点微不足道的自由么?若是进了宫……他还有什么呢。
他在心里掰扯来掰扯去,努力想给自己找一条可行的路,可不管怎么算,他好像都没办法抓到一束真正能指引他的光亮。
难道要一辈子这样吗?
可是他终究会老的。
他现在还能用容貌用心计留下她,是因为他还算年轻,等真的年老色衰之后,他再做那种故作姿态的表情只会令人作呕,而谢定夷身边永远不缺更鲜妍的年轻人,如果他没办法像这几日一样守在她身边,一定会在某个时刻被她彻底忘掉。
她经历了太多的生死爱恨,以至于他所付出的感情和执着对她来说都太过浅显,至始至终都没办法在她心上铭刻出恒久的痕迹。
……
好烦啊,秋天到底什么时候能过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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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晨起,低调的车队像来时一样汇入了熙攘的街道,缓缓向西南驶去,沈淙不知道为什么昨晚又没睡好,原本一上车正端坐着看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靠着车壁闭上了眼睛,谢定夷在听到他脑袋磕到车壁上的第一下就抬起了头,伸手将他揽到了自己怀里。
书卷脱手而出,被谢定夷眼疾手快地接住放到一边,靠在她怀中的沈淙因为她倾身的动作睁了睁眼,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谢定夷随手拍了拍他的脊背,说:“睡吧。”
许是知道她在定然不会有什么事,沈淙很快就听话地闭上了眼睛,一只手顺着她的腰线滑下去,用一个极为眷恋的姿势依在了她怀中。
……
“陛下……”等马车停在承天门街后巷,宁柏轻轻掀起了车帘,看到谢定夷抬手置唇前的动作后赶忙噤了声,指了指身后,示意他们到了。
谢定夷示意他将车门边的披风递过来,轻柔地扶起沈淙,调整姿势让他侧靠在了柔软的大氅之上。
贴在她衣袖上的手被一点点拿开,放在自己膝头,谢定夷脱身而出,控制着脚步跳下了马车。
“你留在这陪他吧,我骑马回去。”
宁柏应是,牵着马车往澈园的后门走,示意一旁的侍从去院内找赵麟,等待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谢定夷已经带着宁荷几人纵马而去,错落的人影陆陆续续地消失在街角。
秋狝不过数日,帝驾回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