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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诺不是个“大人”,也不是个“小人”。
他觉得,自己只是个普通人。
他当然爱这片土地,但这种爱,是一种说不出口的东西。
不是因为不愿意说,而是因为他始终觉得——有些东西,一旦用一种太直接、太响亮的方式,在公众面前说出来,那种真挚的情感反而会变了味。
就像一个男人向心爱的人求婚,搞了一个盛大的仪式,烟花、音乐、亲友围观……不可否认,那种隆重也是一种表达,但同时也意味着另一种东西的流失。
——那原本属于两个人之间最深、最静、最私密的真情。
这不是他喜欢的方式。
他如果愿意,可以把“我爱你”三个字说得深情款款,让全世界每一个女人都无法不动心。可他真的很少说出口。
跟这个道理一样。
除了在“爱”这个字眼上的别扭和倔强之外,还有一点是:陈诺觉得——
在国外说没关系。毕竟在外人眼里,亚洲面孔千篇一律,有人搞不清楚,说不定还以为他是小鬼子。那他说一遍、两遍、三遍,他不觉得累,也不觉得矫情。总归,总有老外是不认识他的。
但要他在中国人的春节晚会上唱《我是中国龙》的歌……说实话,不好意思,他真觉得没这个必要。
一来他又不是港澳台同胞,二来他也没真想移民,三来,过节呢,还是让孩子们歇一歇吧。
“所以呢,如果最后还是没有选到,那你怎么办?”
“算了呗。”
“算了?你们不是签了协议吗?”
“是啊,但是找不到有什么办法?框架战略协议而已。这玩意,你把它当真它就是真的,不把它当真,它就是张废纸。”
陈诺狠狠的的又刨了两口饭,一边咀嚼一边道:“好了,唔别说介个了,说说你吧,最近怎么样?”
高圆圆坐在他对面,餐厅灯光温柔地洒在她脸上,把她的轮廓描出一层柔和的光晕,有点像是从老电影里走出来的人物,温婉、恬静,又有种让人说不清的疏离感。
她轻轻笑了一下,“我还能怎么样?在家陪我妈妈。”
“不是说要拍电影了吗?”
“有在谈吧,但剧本都不太满意。”她抿了一口水,语气平淡,“现在文艺片不多,商业片我又拍腻了。”
陈诺点点头,又夹了一筷子水煮肉片,或许是好久没吃中餐了,他真的是被高媛媛这个北京人炒的川菜给征服了。
鲜香麻辣,说真的,比他妈做的都要好吃。
同时,他也知道高媛媛说的是真心话。这人跟杨靡不太一样,当然,也不是说谁就一定对,只是说个性不同,这个女人不是那种能一直恰烂钱的人。
虽然2010,2011这两年,为了给她妈治病,拍了好几部不怎么样的商业片,什么《单身男女》《巴黎宝贝》之类的都市爱情电影,还去《建党伟业》里客串了一下。
但骨子里,她还是一个特别文艺的女青年。
爱看的是文艺片,爱拍的也是文艺片。甚至平时爱好也就是在家种种花,看看书什么的,他身边的这些女性朋友中,她应该是最为多愁善感,也是最不喜欢社交的一个人。
他们两个人之间,上次见面,还是在他去美国拍《drop》前——说起来《DROP》,詹姆斯·普利兹克感觉终于从他老爹离世的伤情中走了出来,说是电影的后期已经做好,等他去美国之后见个面。
马上一年了,终于能够看到成片,陈诺心情倒也并不有多么激动。
他现在已经有些习惯于电影世界里类似的事情了。
一部电影,按理说筹备,拍摄,后期,上映,整个流程也就是一年左右,但是往往会有一些有的没的因素,导致这部电影搁置或者延期。
就像《华工》,就像《drop》,或者当初《无人区》。
也就像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这一年之间,他回国有空的时候,对方不是拍戏就在忙她母亲的事,反正总是有这样那样的关系,导致两个人见不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