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位置是罗睺的心口,倘若魔魂在雷光珠里,那么他会被彻底消灭,血契自然消失。但是,一旦赌错,她会立刻陨落。
她不怕陨落,她只怕文昌的牺牲毫无意义。
握着诛仙剑的手不由自主地微微发颤,文昌,我们要赌一回吗?
玄女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我恨仇千行,你必须要让他从这幅躯壳彻底消失,不然我不会死心。”
“我将罗睺的魔魂藏了起来,除了我,谁都找不到它。”玄女的脑海中闪过仇千行的话,她死死盯着罗睺的眼睛,希望能从中得到仇千行的一点暗示。
罗睺的口吻里莫名地有些开心:“现在不行,我留他还有用处。我答应你,待事情办完以后,一定会让他消失的。”
果然,仇千行还没向他交待魔魂的藏身之地,这就是他的用处。
罗睺被她盯得发毛,总觉得其中有蹊跷,问道:“怎么了?”
“这世间确实有着太多的巧合。”玄女忽而一笑,“在神界,仇千行做过我的徒弟。在人间,我与他是战友,是夫妻。万年前你也是我的徒弟,我的战友。而现在,你与仇千行变成了一个人。罗睺,为什么会这么巧?”
他温柔地去梳理她血淋淋的头发:“我们是天作之合。”
“不,不是的。”玄女摇头,“我想,应当是因果报应,循环往复,有始有终。”
“什么?”
“凌苍,你欠我的一剑,今日便还我吧。”
罗睺还没反应过来,“咔嚓”一声,诛仙剑贯穿了雷光珠,贯穿了他的身体。
她这一剑刺的极深极狠,一直没到剑柄,她几乎要贴上他的脸颊,口吻里有着久违的轻松:“罗睺,我挑徒弟的眼光很差,却不会一直差下去。”
“玄女,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结界内外骤然刮起风暴,恐怖的哀嚎响彻三千世界,无数股魔息从仇千行的体内涌出,这都是罗睺所吸收的魔魂,它们也该回到原主体内了。
“文昌,我们赌赢了。”玄女慢慢松开手,无力地滑坐在地上。
她看着空荡荡的右手,文昌也消散了。
玄女用手盖住眼睛,任凭滚烫的泪泉翻涌。她号啕大哭,声嘶力竭,不知道该如何停下,只知道身体里有一块空缺,正哗啦啦地响着。
这是欢喜的眼泪,她终于了结了这一切,她终于能给神界、给文昌、给自己一个交代。
笼罩荒野的黑雾久久不肯散去,还是西王母等人施法驱散。很快,仙界里排的上号的仙者纷纷赶来,魔界、妖界也不断地往这里涌来。
“师傅……”仇千行艰难地开口喊她。
玄女迟缓地抬头看他,诛仙剑插进了他的心口,仇千行也活不成了。
“能死在你的剑下,我很高兴。”他一动,血立刻嘴巴里淌出来,“我对不起你和文昌帝君。”
玄女的声音很轻:“那不是你,我知道,我的徒弟在最后一刻帮了我。”
仇千行漏出安宁的笑容,淡淡的风刮过,转而消失在天地。
茫茫天地之间,只剩下她,无依无靠无着落。
她睡在孤寂的坟场上,孤寂的心里又开始飘落孤寂风雪,在孤寂中活着,活着。
?忽疑君到,漆灯风飐,痴数春星。?
145?第一百四十五章
◎丧钟是为我而敲吗?◎
上古魔祖罗睺陨落的第叁万年,微风和煦,清风朗月,五界一派祥和景象。纵有小打小闹,也不敢张扬惹祸,私底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总之,五界之内,谁都不敢打破这来之不易的平和。
昆仑山上,琼华宫外,一道响亮的哭啼的声很是突兀。
妖君鹿妩一改往日轻浮,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丝毫不漏,泪眼婆娑的跪在宫门外,边抹泪边哭喊:“信女鹿妩求见西王母娘娘,请娘娘为妾主持公道。”
宫门外站着的小仙童擦一擦额上的冷汗,赶忙上前比划:“妖君,劳烦您降一降声,昆仑仙境内不许喧哗。”
鹿妩闻言白了小仙童一眼,她已经开始哭了,这时收手岂不丢面子?她越嚎越大声,一声盖过一声,山中精怪纷纷凑上前来,都想看一看堂堂上古妖君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竟哭闹到昆仑山来了。
“哐当”一声,沉重的宫门缓慢开启,小仙童上前一礼,清了清嗓子:“西王母娘娘召见,请妖君随我来吧。”
鹿妩的眼睛上好像装了闸门,泪花说停就停,立刻喜笑颜开道:“我就知道西王母娘娘不会见死不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