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过去的第一天他们就碰上了宫南傲,风姿冶艳的傲王靠在门边睨着他们,拢着雪白的鹤羽大氅,宽大袖中露出如玉如雪的手,抄着一只紫金手炉,狭长妖媚的眸子阴晴不定。
霏霏和上官昭璃都以为他会出言嘲弄,暗自戒备,尤其上官昭璃。谁知,他只是讥诮地笑了笑,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了。他走前看了霏霏一眼,那眸光明灭意味深长的眼神,仿佛预见了她的未来,让霏霏莫名心惊。
再之后的几天,霏霏和上官昭璃一直在以一种极为诡异的模式相处,似近非近,似亲非亲。就算璃王费心讨霏霏的好,还要看进入女王状态的霏霏姑娘吃不吃这一套。
用言飞的话总结:“以前我怎么不知道王有这么怜香惜玉?看着只觉得……”言飞侍卫好了伤疤忘了疼,根本不记得挨得几十大板,夸张地吸了口气,笑眯眯地盖棺定论,“贱!”
末了,附加两字表示程度,“好贱!”
雷霆峰盛产一种冰兰蜂,只采摘雷霆峰峰顶的幽兰之蜜,幽兰又经天然雪水浇灌,如此酿成的蜂蜜味道香甜纯净,还有兰花沁人心脾的冷香。最重要的是,冰兰蜜对伤口愈合,女子养颜而言,最是滋补有用。
然而,冰兰蜂出没之地都是万险陡崖,且冰兰蜂身具剧毒,群居好斗,被它们蜇死的采蜜人不计其数。
上官昭璃已经看出霏霏的心意,又惊又喜,恨不能把她扛在肩上跑遍四国,告诉每一个人——他上官昭璃,终于终于,得到了他最想要的人。对于霏霏这种兼具惩罚和考验的暗示,他甘之如饴。
所以,不必霏霏开口提,他日日看着霏霏颊边和手心的伤,心疼的同时,自然而然地打起了冰兰蜜的主意。
不久之后,璃王孤身一人不告而出,两天两夜未归,回来之时拖着被撕裂一截的袖子,顶着两大只黑眼圈,怀中抱了一个密封的罐子。
霏霏由于曾经目盲,感觉极为灵敏,远远就嗅出了冰兰蜜的气息。她愣了愣,想到什么,突然从棚子中冲出来,出门时还不小心带翻了一张长凳。
她来不及去揉撞疼的膝盖,抬眼望去,果然是他。
遍身风尘,遍身狼狈,遍身疲倦,却含笑站在她面前。
霏霏与他隔着呼啸的凛冽寒风对望,凤眸中有些情绪沉沉浮浮,像海底即将爆发的火山。
“霏霏,女孩子用这个最好,你以后要常抹。”他献宝一般捧着那个罐子,红丝密布却明亮不减的眼睛望着她,绝口不提一路的艰辛和危险。
霏霏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嘴角一分分上扬,突然提起裙摆向上官昭璃跑去,长长的漆黑裙裾拖过地面,迤逦一地冷媚的淡香。她撞进他的怀抱,他一手抱着罐子一手伸展,用他永远炙热的胸膛迎接她,笑得灿烂而餍足。
她用力勾下他的脖颈,凑上红唇。幽幽蜜香中,一吻忘情。
秋荧二楼的房间中,有人喀擦一声折断了手中握着的狼毫,砰地甩上窗。
他没有看见,下一刻霏霏却蓦地推开上官昭璃,一脚踹在他的腰上。上官昭璃狼狈地摔进雪堆中,痛得吸了一口冷气。霏霏毫不动容,眉目冷硬凶神恶煞,“回来了?没被蜇死?没掉下悬崖?你这么不怕死,没死成一定觉得很可惜,要不要我帮你一把,嗯?”
上官昭璃却捂着腰部痞笑,“霏霏,你就算生气,也不能踹我的腰啊,一不小心成了柳枝腰再使不上力,你以后的……咳,怎么办?”
“不踹腰?”霏霏眼神锋利,眼底全是鄙夷和唾弃,她弯下腰,一手夺过他怀里的罐子,又一脚踹在他肩头。扔下四个恶狠狠的字,扬长而去。
“如你所愿!”
上官昭璃第二次栽倒在雪地里,摸摸嘴角,扑哧又笑了。那亮晶晶的眼睛,傻兮兮的表情,肩头腰部还各一个灰扑扑的脚印迎风招展,让躲在屋顶看戏的言飞和言肃双双惊掉了下巴。
言肃也不由长叹一声,在心中道:贱,好贱!
079 牛气冲天万春园
距少主之战只剩下半月不到,雷霆峰却完全没有肃杀景象,整天热热闹闹鸡飞狗跳。
虽然每个木棚的主人都很少现身,但璃王似乎“贱”上了瘾,整日粘着霏霏,两人几乎走遍了雷霆峰的每个角落。只要有他们出现的地方,总是一路“欢声笑语”。
羽陌、秋荧两国此行都没有暴露真实身份,默契地谎称为江湖门派。上官昭璃嚣张不改,他认定霏霏是百花杀将来的门主,为了与她相配,璃王殿下大笔一挥,得意洋洋地吹着笔尖,“拿去,挂上,让他们记住这个日子,更要记住这个名字!因为它是未来纵横经纬、天下无双、武林至尊的四国第一大帮!”
言肃言飞期待地凑过去,只看了一眼顿时齐齐狂咳。然而,迫于某王的淫威,二人就算瞪掉了眼珠子,也只有捡回来安好,嘴角直抽地扛起来往屋外挂。
于是,人们就见一杆很有刀兵之煞的威武长枪雄赳赳地竖着,挑了一面大旗,黑色背景之上,血淋淋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万春园”!
上官昭璃负手仰望,越看越满意,霏霏是“我花开后百花杀”,他身为霏霏的男人,自然要坐拥万春,才能容得下收得住这朵野花啊。
天可怜见言浩不在,若这坚毅沉默的护卫看见,必然一口老血把那仨字喷得更加红光闪闪——主上,您这是青楼的招牌还是象姑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