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凝固了。
舰桥里凄厉的警报还在响,红光像血一样泼在每个人脸上。璃魄挡在陈墨白身前,张开双臂,后背的衣服被刚才那一下无形的冲击撕开几道口子,露出底下青紫交加的瘀伤,嘴角还挂着没擦干净的血沫子。她死死瞪着几步开外的“墨羽”,那眼神,活像护崽的母狼盯上了偷猎者。
“墨羽”僵在原地。那只抬起的、带着抹杀规则力量的小手,就那么悬在半空,指尖幽蓝的电路纹路明明灭灭。他那双彻底变成冰冷蓝宝石的眼睛,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搅动,像被投入石子的死水,极其极其微弱地挣扎着。
“小……崽子……”璃魄的声音嘶哑,带着血味,却异常执拗,“你他妈……给老娘……醒过来啊!看看……看看你哥!”
陈墨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一丝挣扎……是墨羽吗?是弟弟在冰冷的意识深处发出的求救?还是……主控意识这个阴险的王八蛋故意露出的破绽,等着他放松警惕,然后一击必杀?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
轰隆!!!!
整个“新方舟”猛地剧烈一震!舰体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呻吟!主屏幕上,代表外部护盾的能量读数瞬间暴跌了一大截!刺目的红光警报切换成了代表护盾过载的、更加凄厉的紫色!
“报告!外部虫群!数量……太多了!护盾能量输出跟不上消耗!‘碎星号’左舷被突破!虫群登舰了!”
“新生地球第二防线崩溃!K-7区失守!生物兵器正在向生活区扩散!”
“雷烬舰长!‘熔炉号’被三头巨型生物兵器缠住了!晶簇王血在衰减!”
艾娅的虚拟影像在主控台前剧烈闪烁,声音因为同时处理海量信息而断断续续,带着绝望的尖利:“不行了!顶不住了!灵能网络……过载!舰队同步率……暴跌!再这样下去……全……全得完蛋!”
外部的毁灭洪流,如同冰冷的宇宙巨浪,即将彻底吞噬他们这艘小小的、挣扎的方舟!
而舰桥内部,最大的威胁,那个被主控意识占据的“墨羽”,在经历了那极其短暂的挣扎后,眼中的混乱彻底平息。冰冷、纯粹的、毫无感情的幽蓝光芒重新占据主导!那悬停的手指,没有丝毫犹豫,带着更甚之前的抹杀意志,无视了挡在前面的璃魄,再次锁定了陈墨白!
“清除……主要变量……”冰冷的金属摩擦音,宣告着最终判决。
颈后的地球纹章,在这一刻灼痛到了顶点!那感觉,就像有人把烧红的烙铁直接按在了他的脊椎上!薇拉母亲最后自爆战星时的画面,带着决绝的悲怆和无尽的爱意,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陈墨白的脑海!
“白儿……牧星者之力……非是编织宿命……而是……斩断枷锁!!”
“弦维感知……感知万物之‘弦’……亦可……断其链接!”
“切断它!切断这该死的链接!!”
母亲的意念碎片,带着泣血的呐喊,在灵魂深处轰鸣!不是编织!是切断!
陈墨白瞳孔骤然收缩,如同醍醐灌顶!之前所有的困惑、所有的挣扎,在这一刻被这来自血脉深处的呐喊劈开!
“璃魄!趴下!!!”陈墨白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同时身体不退反进,迎着那根指向自己的、带着毁灭规则的手指,猛地前冲!他没有攻击!没有防御!而是瞬间将所有意识、所有精神、连同颈后纹章传来的那股滚烫的、属于母亲的反抗意志,全部灌注进他的弦维感知!
嗡——!
无形的弦维感知力,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爆发!不再是温和的探查,不再是灵巧的引导,而是化作无数柄无形却极端锋锐的“刀”!目标,不是墨羽的身体!不是他的能量!而是……链接在他灵魂深处的那条冰冷的、来自闭环主控意识的“线”!
那感觉,就像闭着眼,在惊涛骇浪中用一把生锈的小刀,去切割一根绷紧到极限、随时会断裂的、连接着万吨巨轮的钢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