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着手,在原地焦躁地踱步,鞋底蹭在水泥地上,呲啦、呲啦。
沈知川后背抵着冰凉的墙,脑袋微微后仰,眼睛盯着顶上那盏嗞嗞作响的白炽灯管,眼里的红血丝像蛛网。
时间像被冻住了,拉得老长。
只有墙上的老挂钟,“咔嚓、咔嚓”,齿轮咬合的声音,又慢又沉,一声声像砸在人的心尖上。
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小舅子明显有点紧张了。
脑袋埋进膝盖,肩膀控制不住地抽。
陈光阳走过去,一只沾满泥灰血点的大手,沉甸甸地摁在他肩头,往下压了压,没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手术室方向的门“哗啦”一声开了!
三个人同时抬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出来的是个小护士,白帽子跑得有点歪,额头上全是汗珠子。
她手里捏着一张纸,慌慌张张地跑到王老蔫跟前,压低声音飞快地说着。
王老蔫那张苦瓜脸皱着眉听,豁嘴翕动了两下,随即眼珠子往陈光阳他们这边一斜。
“咋地了?”
“手术室里头大出血止不住,娃在肚子里憋住了,心音都快没了!再不剖开把孩子拽出来…两个…两个都得没!”
沈知川瞬间面色煞白。
走廊里死一样静。
就剩下挂钟咔嚓咔嚓的齿轮声,像催命的小锤敲在心尖上。
消毒水味儿混着一丝丝从门缝里漏出来的血腥气,闷得人喘不上气。
沈知霜死死攥着弟弟冰凉的胳膊,指甲都快掐进他肉里。
陈光阳摸出半盒被汗水和血水浸得潮乎乎的“迎春”,弹出一根,叼在嘴上,又摸火柴。
“嚓……”划了三次才着,手稳得吓人。
橘黄色的火苗舔上烟卷,他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气像刀子刮过喉咙,再喷出来时,两股白龙般的烟雾几乎糊住了他半张脸。
灯光打下来,勾勒出他下颌骨嶙峋的硬线。
时间像是被胶水黏住了,每一秒都拉得死长。一分钟…三分钟…五分钟…
“呃…啊……!”
一声女人濒死似的、从骨头缝里硬挤出来的惨嚎猛地撕裂了死寂,透过手术室门板闷闷地砸了出来!
那声音尖厉绝望,带着生命最后挣扎的力气,听得走廊上所有人头皮瞬间炸开,汗毛倒竖!
“小凤!!!”沈知川终于被这一嗓子刺醒了,爆出一声变了调儿的嘶吼,跟头疯牛似的就要往门上撞!
他眼珠子赤红,什么理智都没了,脑子里就剩下媳妇那团暗红的血和她最后那点硬气的念叨!
“给我站瓷实了!”陈光阳一声炸雷似的低喝,快得像道影子晃到沈知川身边。
铁钳似的胳膊从后面一把箍住他腰,直接把他死死摁在冰凉的墙壁上,“嚎他妈啥!嚎能把人嚎出来?!挺住了!你媳妇比你尿性!她扛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