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襄已死,其兄许琅远在京州,且官位甚低,自然不成大器。原以为许氏搭上了元氏,谁道元氏也大难临头,气数将尽。”
说话的人醉眼一双,面色通红,眉目间尚能窥见一丝俊朗,细瞧之下,倒与挹水庭的头牌戏子文若雨有几分相似。
他对面之人形态不雅,亮堂堂一个大脑门儿,正是癞头秀才徐题。
酒到正酣处,徐题吐出一个浑是酒气的嗝,高深莫测道:“从嘉兄不妨猜上一猜,下一个大难临头的,是燕氏还是奚氏?”
025山雨来
文从嘉将酒杯夹到面前轻摇,闻言当即将脑袋四下转了转,见众人俱是抵头私言,无人在意这厢,才放心道:“徐兄,馆内人多眼杂的,你说这些大逆不道之言,就不怕被拖出去杖责?”
听了他前半句,徐题还心里略微发怵,待听文从嘉将未尽之言补齐,他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向前挪了挪凳子,轻声调侃道:“从嘉兄喝糊涂了。我可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而今又在燕府任夫子一职,哪里会走到从嘉兄那般的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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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罢,笑眯眯地将文从嘉打量了一通。
文从嘉面色不善,酒也气醒了不少。
此事说来话长,文从嘉前些年喝多了酒与人豪赌,将自己的亲妹妹文若雨输给了挹水庭,此事被邻里知晓,将他告到了府衙,害他吃了好一通板子。
几年前的挹水庭规模不可与今日同语,鸨母文金秀也不姓文,而是姓金单名一个秀。
她自文从嘉手里得了文若雨这株摇钱树,下一瞬就乐颠颠的冠上了文若雨的姓以表诚心。
文金秀满身横肉,身有多重心眼就有几个,她这一份“诚心”,直接堵死了文从嘉的退路,他想了诸多办法也没将胞妹在水火之中赎出来。
文从嘉这道难以启齿的伤疤在锦汀溪内人尽皆知,但被人当面揭开来撒盐,这还是头一回。
他与徐题臭味相投,可谓是物以类聚,可说到底,徐题也只是与他相识不过三五日的酒肉朋友。
文从嘉气不打一处来,当场撂下脸色,以牙还牙道:“徐兄切莫空口说大话,你说燕氏招了你为夫子,我怎么没听见消息?”
徐题被他揭了短处,不由噎声半晌,良久后,他拍了一下自个儿油光亮堂的大脑门儿,笑说:“嗐,扯远了扯远了。”
文从嘉脸色淡淡,并不睬他,低头自顾自斟了杯酒。
徐题心里打了个突。
坏了,真将人给惹着了。
他的目光将桌上的酒肉一一扫过,在心里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荷包,暗道要糟。
徐题心念一动,脸上露出个油腻的笑,抿唇问:“从嘉兄想不想知道许二娘子的死因?”
文从嘉本想拂袖便走,还未起身,就被他一言钉在了原地。
他将信将疑,动作却慢了下来,“徐兄知晓个中因由?”
徐题上半身向后一撤,两只手臂搭在扶手上,自夸说:“我怎么不知?从嘉兄可莫要小瞧了我。”
许襄一事有些离奇,有种说法早就传遍了锦汀溪,文从嘉心知徐题不是什么好人,便留了个心眼儿,有意问他:“徐兄可莫要信口胡诌,说好端端的一个美人儿是被水神降了罪。”
徐题冷冷嗤笑,摆摆手说:“恁些诳语,听在耳中都觉脏污。听不得,更信不得。”
见状,文从嘉似笑非笑,好整以暇道:“那你说说,许二娘子是怎么死的?”
徐题却不说话,将空出来的一张凳子拉到身边,一手在凳子上轻轻拍了拍,煞有介事道:“唯恐隔墙有耳,从嘉兄凑近来听。”
文从嘉有些不自在,可心里实在好奇,犹豫一瞬,起身挪了过去。
徐题沉吟一会儿,双眸中露出一点奇异的光芒,像征战沙场的将军在缅怀胜仗,又好似饥中饿鬼在回味一道美味的点心。
文从嘉眼也不敢眨,视线一转不转地盯着他,见他露出这副神情,不禁。打了个冷战。
徐题忽然将脸扭过来,说道:“于之闻是个草包,说许二娘子是先被人在忻祠毒晕,又拖进忻祠顶上不治身亡的。”
元氏将消息隐瞒得再好,也架不住口口相传,还是走露了一点风声。
文从嘉对此略有耳闻,皱眉疑道:“难道不是吗?”
“他瞎猫撞上死耗子,误打误撞勉强算是猜对了一半。”徐题的话说到此处,拍了下大腿,自得道:“若是我来办,我就不会这么蠢。”
他的话前言不搭后语,文从嘉却听得披了一声冷汗。
文从嘉舔舔唇,干笑道:“徐兄,此事干系重大,你可莫要与我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