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尚未散尽,浓重的湿气粘附着皮肤,冰冷刺骨,如同裹尸布缠身。
兽营训练场上,这片巨大的操场却在寒气的封锁中蒸腾出汗水的热浪。
跑道上人影幢幢,口号声、粗喘声、沉重的脚步声混杂一处,在凝滞的空气里翻滚沸腾,像一口巨大的、无法停歇的滚锅。
蒋小鱼肠子都快悔青了,暗骂自己不该信了龙百川那张能把死人吹活的嘴!什么优厚待遇,什么锦绣前程,全是扯淡!
一脚踏进这鬼地方才知道,这哪是人过的日子?分明就是活生生的无间炼狱!
蒋小鱼感觉自己就像一条被钉在烤架上的鱼,在日复一日的极限操练下皮焦肉烂,还得承受这永无止境的煎熬。
看着身边战友们一个个在跑道上冲刺,在单杠上翻飞矫健,巨大的差距像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在他心尖。
羞愧?他此刻连羞愧的力气都榨不出来了。
浑身骨头像散了架,每一块肌肉都酸胀刺痛,仿佛被千万根针扎着,连抬起眼皮都成了一种酷刑。
蒋小鱼恨不得时光倒流,狠狠抽醒那个在海边为逞一时之快而在龙百川面前憋气的自己!早知道逞那半分风头的代价是被骗来遭这份活罪,他宁可当时把自己闷死在那咸涩冰冷的海水里!
“速度!再快点!”班长巴郎的咆哮如同炸雷,撕裂浓雾。
蒋小鱼只觉得双腿灌满了沉铅,每迈一步,脚踝都像是要被自身重量震碎。他踉跄前行,鲁炎、张冲等人的背影早已将他甩开长长一截。
塑胶跑道延伸向无尽的前方,刺眼的红色灼烧着视野,像一条蜿蜒的血路,永远没有尽头。
冷风裹挟着雾气和身上汗水的酸馊味,粗暴地灌进蒋小鱼灼痛的肺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的火辣。
“蒋小鱼!蜗牛爬都比你快!使劲!别给兽营丢人!”
巴郎的吼声如附骨之蛆,精准地钉入蒋小鱼的耳膜。
“呼哧……呼哧……”
冲过终点线,蒋小鱼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粗糙的草皮上,胸口剧烈起伏如同破风箱,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舞。
冰冷草叶刺着脸颊,混合着泥土和汗液的血腥味,他只想就此长眠,让这该死的训练彻底见鬼去!
“怂包!这就趴窝了?”
一道阴影当头罩下,巴郎铜铃般的眼睛里冒着要吃人的凶光,“爬起来!力量训练!少在这装死!”
蒋小鱼连翻白眼的力气都被榨干了,喉咙里只剩下风箱般的嗬嗬气流。
不远处,鲁炎等人正扛着沉重的杠铃片咬牙深蹲,汗水彻底浸透了迷彩服,嘴唇紧抿成一条坚硬的线,无声地对抗着极限。
草屑混着尘土和冰冷的湿气被蒋小鱼一口吸入肺腑,他用尽全身仅存的力气,朝巴郎发出了一声带着哭腔的嘶吼:“报……报告班长!我……我不行了!我不练了!”
“不练也得练!这事由不得你!”巴郎粗暴地将蒋小鱼从地上提溜起来,像押解犯人般推搡着走向下一个酷刑场。
汗液混合着草屑污垢,在蒋小鱼脸上冲划出几道狼狈的沟壑,沿着下巴滴落,宛如流不尽的懊悔之泪。
而被巴郎“特殊关照”的,远不止蒋小鱼一人。张冲的负重重量被直接翻倍。鲁炎眼中闪着不服输的火焰,也主动要求加码,他要冲破极限,做最优秀的兵。
尖锐的哨音在寂静的清晨骤然炸响!
“紧急集合!起床!快!一分钟内操场集合,迟到者后果自负!都听清楚没有?!”巴郎粗犷的吼声伴随着猛烈的开门声闯入宿舍。
张冲从沉睡中惊醒,身体的本能快过意识,三两下穿好衣服,和其他新兵一起冲出宿舍涌向操场,一辆大巴车已在晨雾中悄然等候。
“你们不是想看海上日出吗?今天就满足你们的愿望,带你们去看个够!”巴郎站在车前,声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张冲压根儿不信这番鬼话,这要没猫腻才叫见了鬼。他径直上车找了个后排角落坐下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