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成居里,陆怀瑾喝了醒酒汤,本准备睡下的,可不知是外面的雨声扰人,还是什么旁的,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
起身推门出去时,雨已经停了,覆在圆月之上的乌云被徐徐吹散,月光倾洒,照的树影微长。
陆怀瑾拿着惯用的酒壶,上了屋顶,随便寻了个干净些的地方坐下。
先前他独身一人,总是喜欢坐于高台之上,没什么可慰藉的,只是觉得,高处可远离喧嚣,远离那些他不愿面对的事。
算起来,自从林晚玉入了府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上来过。
一想起林晚玉,小丫头低眉婉转,娇若桃花的面庞,便清晰的浮现在了眼前。
他垂眸一笑,仰头喝了口酒,眸光不经意的瞥见一旁的浣花阁。
原本漆黑的院子,这会儿点满了灯,梨花树下,不知何时多了个尺余高的戏台,琴音响起的那一刻,一袭红衣的女子,曼步上了戏台。
发上簪着芍药花,与陆怀瑾初见她时,簪的那朵,一模一样。
只是那时,林晚玉的小脸上,只剩惊恐,如今瞧着,却是多了些明媚多情。
她对旁人时,总是要比对着他,快乐许多。
细腰如同婀娜多姿的垂柳,白皙的手宛若翩翩起舞的蝴蝶,纵身起舞,衣袖翻飞,搅动着满树梨花的同时,也搅动着陆怀瑾的心。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林晚玉,似月下仙子,蹁跹间,玉袖生风,步步生莲花。
他于高台看她,犹如雾里看花,明明很近,却总感觉遥不可及。
一曲罢,林晚玉立于梨花下,下意识的抬眸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飞檐廊角,温润的小脸上,多了些恍惚。
春画起身走到她面前,顺着她的眸光看了过去:“怎么了?”
眼前除了屋顶的月色弥漫,什么都没有。
林晚玉摇了摇头,回过神,朝着春画屈膝行了一礼:“今日多谢姐姐过来帮忙,陪我练到这么晚,也多谢姐姐同我说了许多有关世子殿下的事。”
她从来都不知道,陆怀瑾这一路,走的是这么的不容易。
回想起过往,回想起他对自已的种种好,林晚玉的心底,尽是愧疚。
春画嫣然一笑:“事关世子殿下,我自是要帮的,更何况我与你投缘,你有事,只管叫我就行,不过下次……”
她说到这儿的时候,睨了一眼一旁的春乔,继续说道:“下次换个人去找我,我同某个男人婆,犯冲!”
话落,春乔一个冷厉的眼色,压了过来。
春画直面她的眼神,冷哼了一声:“今晚我便先走了,明日戌时,过来给姑娘助阵。”
“我送送春画姑娘。”
春乔紧随其后,跟着那道婀娜的身姿,迈步走了出去。
不多会儿,门外就响起了春画压抑但却没压住的怒嚎:“春乔,你放开老娘……”
林晚玉无奈一笑,忙吩咐灵儿:“你去将春乔叫回来。”
灵儿抿着红唇,忍着笑,快步跑了出去。
她们都走后,林晚玉垂眸看着自已身上的舞衣,眼底逐渐拢起了一抹坚定。
第二日清晨,林晚玉早早的起身,照例做些小菜,送到主院去,刚推门出去,就见春乔立在门口,似是在等她。
“姑娘,殿下吩咐,姑娘今日不必准备饭菜了,他今日一日都在军营,还请姑娘,戌时到主院伺候,殿下有话要同姑娘说。”
春乔说这话时,试探的看了看林晚玉的神情。
就见她的脸上没有紧张,反而多了一种释然,一如她审讯过的那些犯人,在得知生还无望时的坦然与从容。
“姑娘?”
林晚玉晃了晃神,点头应了一声,还未多说什么,院子的门被推开,一袭素衣的周丹琳,迈步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