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陷入了沉思。
露娜对同伴们的质疑和深入分析似乎早已预料,她脸上没有任何动摇,反而因为讨论的深入而眼神愈发明亮。
“问题提得很好。这正是我们需要解决的细节。”
她接过夜莺的平板,快速操作了几下,调出几张放大的卫星图片和信号分析图。
“首先,守卫问题。”
她的手指点着一张夜间红外影像,可以模糊看到扫雷艇甲板上有两个热源信号。
“‘勒里奇’级夜间泊泊时,通常只有两名甲板值班人员,舰桥一人,轮机舱可能有一到两人。其他人都在舱内休息。这是我们通过连续多晚的无人机侦察确认的模式。我们需要一支4-5人的精干渗透小组,同时从水下和舷侧发起攻击,使用交叉弓弩、消音手枪和冷兵器,在极短时间内同步解决所有外部威胁,控制舰桥和舱门入口。关键在于同步和绝对安静。”
“其次,操作问题。”
露娜看向夜莺和蜂医,“我们不需要完全驾驭它,只需要让它能动起来,能操作最基本的通讯和声呐浮标投放系统。我你是电子战和通讯专家,mINIScI系统我可以搞定。蜂医,你学习能力惊人,临时抱佛脚,记住几个关键操作按钮和流程,应该难不倒你。我们需要的是时间,骗潜艇上浮需要时间,这期间我们必须维持伪装。”
“最后,也是最难的一步,控制潜艇。”
露娜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我们不强攻。我们等他们自己打开门。当潜艇上浮,确认是我们(伪装的扫雷艇)后,他们会怎么和扫雷艇沟通?通常会是语音通讯,甚至可能会派几名水兵乘小艇过来取‘水雷样本’或者进行协调。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她停顿了一下,让这个想法渗入每个人的脑海。
“就像刚才我说过的……我们伪造一个情况:告诉潜艇,我们的小艇坏了,或者有伤员需要紧急转移到潜艇上(潜艇的医疗条件通常比小扫雷艇好)——蜂医,这是你的表演时间。或者,声称我们捕获了一名可疑的蛙人发现了关键证据,需要立即移交。总之,创造一个合情合理的、需要他们打开舱门,甚至放下小艇的理由。只要他们的舱门一开……”
“……我们就强攻进去。”
深蓝接话,眼神锐利,“人数不用多,两到三人,趁其不备,迅速控制舱门区,阻止他们紧急下潜。只要抢占了下潜控制板和通讯室,我们就成功了一半。舱内空间狭窄,不利于防守,我们的单兵战斗素质远高于水兵。恐惧和混乱是我们的盟友。”
“没错。”
露娜点头,“这是最危险的一步,也是决定成败的一步。需要最猛的爆发力,和最冷静的头脑。乌鲁鲁,深蓝,这是你们的舞台。”
乌鲁鲁之前的愤怒似乎平息了一些,他抱着粗壮的双臂,眉头依然紧锁,但似乎在认真权衡。
“妈的……听起来还是像自杀……但是……”
他啐了一口,“如果真能他妈的把那条大鱼(多里亚号)炸上天……这险值得冒。老子受够窝囊气了!”
蜂医揉了揉脸,忽然笑了起来:
“好吧,好吧……给潜艇‘接生’,然后让它去弑君……这病历足够我吹嘘一辈子了——如果我能活下来的话。听起来比在野战医院里切胳膊锯腿刺激多了。我加入。”
夜莺也用力点头,虽然脸色有些发白,但眼神坚定:
“我可以干扰港口可能的异常通讯检查,维持伪装……我能做到,露娜姐。”
露娜环视众人,看到的不再是怀疑和恐惧,而是被艰难点燃的决心和跃跃欲试的战意。
她知道,这个计划成功概率或许不足五成,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之上,但他们别无选择,耻辱需要用最辉煌的胜利来洗刷,僵局需要用最疯狂的奇招来打破。
“那么,”露娜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冽和决断,“计划大致如此。细节还需要进一步完善,情报需要进一步确认。我们将需要最精良的装备:水下推进器、高级潜水装备、非致命和致命性静音武器、爆破索、以及……”
她看了一眼蜂医,“你需要准备一些能让人迅速‘安静’下来的特效药剂,无论是用于伪装伤员还是对付不合作的潜艇兵。”
她目光投向帐篷外渐渐暗淡的天空。
“时间紧迫,我们必须尽快行动。多里亚号每多存在一天,就有更多我们的兄弟在它的炮火下牺牲。准备好,诸位。这一次,我们要让哈夫克的海军,乃至整个世界,都记住我们这支‘疯子’小队。”
夜幕缓缓降临莫斯塔尔营地,营房内灯光亮起,映照着几张凝重而专注的脸庞。
一个看似不可能的任务被摆上了台面,详细的战术推演、激烈的争论、对每一个环节近乎苛刻的挑剔和完善才刚刚开始。
亚得里亚海的波涛之下,一场风暴正在酝酿,而风暴的中心,正是那艘尚未知晓自己已被一群陆地上的“疯子”视为猎物的巨舰——
d553安德烈亚·多里亚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