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伤员在第一时间就已牺牲。
蜂医和其他特战干员们只从边缘地带拖出了寥寥五六名被气浪掀飞、侥幸未被直接命中的伤员,他们也是浑身烧伤,奄奄一息。
蜂医跪在滚烫的废墟前,双手被烫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他看着眼前这片还在燃烧的、散发着皮肉焦糊味的死亡之地,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野兽受伤般的呜咽声。
作为一个医生,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后的病人以如此惨烈的方式集体死亡,这种冲击和绝望,几乎摧毁了他一直以来的冷静外壳。
绝望和愤怒,如同瘟疫,弥漫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
中午时分,西多连科少校和露娜做出了一个决定。
“把仓库里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
少校的声音在死寂的c区回荡,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平静,“罐头、肉干、巧克力……还有那些珍藏的酒!分给每一个人!包括伤员!”
大家愣了一下,随即默默执行命令。
很快,各种在过去几天被视为珍宝、舍不得动用的高级口粮和酒水被分发到每个人手中。
没有人欢呼,只有一种沉重的、近乎仪式般的沉默。
他们围坐在一起,靠着冰冷的墙壁或设备,默默地咀嚼着可能是生命中最后一餐的食物。
罐头肉很咸,巧克力甜得发腻,烈酒灼烧着喉咙,但没有人抱怨。
他们吃得异常认真,仿佛要将每一丝味道都刻进记忆里。
吃完后,另一个命令下达:
利用c区深处尚未被完全破坏的热水供应系统(水电站的自备发电机还在顽强运转),轮流洗澡。
热水!
这在冰天雪地、厮杀了数日的战场上是何等奢侈的东西!
当温热的水流从破损的管道中涌出,冲刷在布满血污、硝烟和冻疮的身体上时,许多特战干员忍不住发出了近乎哭泣的呻吟。
凝固的血痂被软化、冲走,露出底下苍白或青紫的皮肤,以及一道道狰狞的伤口。
蒸汽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暂时驱散了死亡的气息,却带来一种更加令人心碎的洁净感。
他们仔细地清洗着身体和头发,仿佛要为即将到来的最终审判,保持最后一份体面。
露娜站在水流下,闭着眼睛,任由热水冲刷着脸庞。
水流带走污秽,却带不走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绝望。
她看着周围那些默默清洗着身体的特战干员,他们年轻或不再年轻的脸庞上,是一种看透生死后的麻木,以及一丝隐藏得很深的、对干净的眷恋。
洗净,擦干,换上仓库里找到的相对干净的备用内衣和作战服(虽然同样沾满灰尘)。
他们相互帮忙,包扎好伤口。
整个过程,没有人说话,只有水流声和沉重的呼吸声。
一种悲壮而肃穆的气氛,在弥漫着水汽的昏暗空间里无声地流淌。
当最后一个人洗完,热水也终于耗尽。
他们重新拿起武器,检查着所剩无几的弹药。眼神,已经和刚才不同,多了一丝平静,少了几分恐惧。
他们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