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背着乌鲁鲁,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河滩,刚一上岸就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呛咳和胸腔深处的嘶鸣。
乌鲁鲁被他放在雪地上,一动不动,如同死去。
“大叔!”
深蓝挣扎着爬过去,声音带着哭腔。
蜂医也踉跄着扑过去,用还能活动的左手快速检查。
“还有脉搏!微弱!必须立刻取暖!”
他嘶哑地喊道,目光焦急地看向悬崖上方那片亮着灯光的据点。
“快!发信号!让他们知道我们来了!”
露娜挣扎着从湿透的外骨骼背负单元里摸出一个被防水袋包裹着的应急信号棒。
她颤抖着拧开,用尽最后力气猛地一拉!
嗤——!
一道刺眼的红色光焰,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嘶吼,猛地冲破漫天风雪,划破克拉斯诺耶悬崖下冰冷的黑暗,直刺铅灰色的天穹!
悬崖顶端的探照灯光柱瞬间锁定了这道红光!
紧接着,悬崖边缘传来几声模糊的呼喊和绳索抛下的声音!
当露娜四人被悬崖上放下的绳索艰难地拖拽上去,安置在克拉斯诺耶据点一个相对避风的、用厚帆布和木料搭建的简易掩体里时,他们几乎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生命力。
据点指挥官,GtI第752摩步团残存的副团长,一个满脸络腮胡、眼神疲惫却依旧锐利的中年汉子,安德烈·费奥多西耶维奇·彼得罗维奇少校,亲自带着军医和几个士兵围了上来。
热腾腾的、散发着油脂香气的野战浓汤被强行灌进他们冰冷的喉咙,厚厚的军用毛毯将他们裹成了粽子,简易的取暖器散发着微弱的暖意。
“老天……你们是怎么从塔拉河爬上来的?”
彼得罗维奇看着眼前四个如同从冰棺里捞出来的人,尤其是奄奄一息的乌鲁鲁和咳得撕心裂肺的深蓝,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敬佩。
露娜裹在毛毯里,身体依旧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蜂医强忍着右臂脱臼的剧痛和寒冷带来的麻木,快速将他们的遭遇和戈卢博夫奇基地陷落的消息简要告知。
“…‘洛夫琴之怒’…终结指令…哈夫克的目标是整个黑山…甚至…整个巴尔干反攻…”露娜断断续续地补充,她的“神盾”系统在冰水中浸泡后彻底失灵,只能依靠记忆。
彼得罗维奇少校的脸色变得极其凝重。
“我们知道的也不多……通讯时断时续……只知道北边……南边……到处都在打……我们团被打散了……撤到这里……靠着地形…才勉强守住……”
他指了指掩体外,“这里……是塔拉河上游的一个大拐弯,悬崖高出河面一百多米,视野覆盖整个下游河谷。四周都是高山,只有两条狭窄的盘山路能上来,易守难攻。我们还有……三门老旧的ZU-23-2双管高炮,几具‘针’式防空导弹,一些反坦克火箭筒和重机枪……弹药……不太多了,没办法,真正有效的新装备和新武器全部在之前的前线。”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死守孤岛的悲壮。
露娜挣扎着走到掩体的观察口。
寒风卷着雪花灌进来,让她打了个寒颤。
视野豁然开朗。
整个克拉斯诺耶如同一个巨大的鹰巢,矗立在塔拉河大拐弯形成的陡峭悬崖顶端。
下方,墨黑色的塔拉河如同一条愤怒的巨蟒,在深达百米的峡谷中奔腾咆哮,巨大的水声隐隐传来。
河对岸和上下游,是连绵起伏、被厚厚积雪覆盖的黑色群山,如同沉默的巨人环绕。
两条羊肠般狭窄的盘山公路,在陡峭的山壁上蜿蜒曲折,从河谷底部艰难地延伸上来。
任何试图进攻的部队,在这片开阔的视野和陡峭的地形面前,都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然而,这份易守难攻的优势,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又能支撑多久?
露娜的心中没有丝毫轻松。
疾风的追击,哈夫克“终结指令”的疯狂推进,都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她看了一眼角落里,军医正在给乌鲁鲁注射强心针和抗生素,深蓝裹着毯子蜷缩在火炉旁,依旧咳得厉害,蜂医则让据点里的卫生兵帮他处理脱臼的右臂。
疲惫和伤痛如同沉重的枷锁,束缚着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