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狐扯动了一下嘴角,试图露出一个笑容,却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哈……职责……不过,这左耳朵估计是废了。以后开会,你坐我右边,不然听不清首长讲话,可要挨批评。”
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化解这沉重的气氛。
骇爪抬起头,完好的左眼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无可奈何的情绪。
“听力受损是大概率事件。但……总比脑袋被打穿好。”
她收拾着医疗器具,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以后真听不清了,我可以给你写纸条。”
“哈!”
黑狐这次真的低笑出声,虽然牵扯得伤口又是一阵疼痛,但那份压抑似乎消散了不少。
“那敢情好,麦中尉的字条,我得好好裱起来。”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题无关痛痒,甚至带着点黑色幽默。
骇爪帮他整理好衣领,遮住绷带。
黑狐拿起旁边一个被炸瘪了半边的军用水壶,拧开盖子,小口地喝着冰冷的水。
刚才那场在死亡边缘的狙击对决、被爆头的战友、容克幽灵般的反击……
所有的血腥与惊心动魄,仿佛都被这片刻的、带着硝烟味的平静对话暂时封印在了记忆的角落。
疲惫的特战干员们需要喘息,即使是虚假的喘息。
大堂另一侧,靠近被堵死的旋转门残骸处。
威龙和红狼背靠着一堆用沙袋和破碎家具垒起来的临时掩体,默默地抽着烟。
威龙的动作带着一种四川人特有的、近乎仪式感的沉稳。
他深深吸了一口手中那支有些皱巴巴的香烟,辛辣的烟雾在肺里打了个转,再缓缓吐出,在冰冷的空气中形成一道长长的、灰白色的烟柱。
他的目光没有焦点,穿过弥漫的灰尘和昏暗的光线,投向窗外那片被风雪和浓雾笼罩的、依旧炮声隆隆的战场废墟。
火光在远处天际明灭不定,映亮翻滚的硝烟云团,如同地狱深处不安的躁动。
红狼则显得焦躁许多。
他大口大口地吸着烟,仿佛要将所有的烦闷都吸进肺里再狠狠吐掉。
他左臂的伤口被简易包扎过,纱布上还渗着血,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他时不时烦躁地抓一下自己那头被汗水和灰尘黏在一起的短发,眼神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焦虑和不安。
脚下已经扔了好几个被踩扁的烟头。
“呼……”
威龙又吐出一口烟,打破了沉默,声音低沉而平缓,带着一种指挥官特有的安抚力量,“还在担心茉剑?”
红狼夹着烟的手指猛地一颤,烟灰簌簌落下。他狠狠吸了一口,才闷闷地“嗯”了一声,声音比平时沙哑、低沉了许多,没有了往日的粗犷和满不在乎。
“一直……联系不上。”
他盯着脚下冰冷的、沾满污迹的大理石地面,“最后一次通话……是三天前。她说刚接手巴尔干战区总疗养院,累得够呛,但总算能喘口气……还跟我抱怨食堂的罗宋汤不如她做的好喝。”
他嘴角勉强扯动了一下,似乎在回忆那个隔着电子屏幕、带着疲惫却依旧明亮的笑容,但很快又被更深的阴霾覆盖。
“可恶……”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随即意识到什么,硬生生把后面更脏的字咽了回去,只是烦躁地用手指碾灭了烟头,火星烫到皮肤也浑然不觉。
“谁能想到……哈夫克动作这么快!跨海空降!黑山……一夜之间就变了天!”
威龙沉默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