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龙满意地扫视了一眼他的核心班底,最后检查了一下自己外骨骼系统主控核心的运行状态,更换了一块新的能源电池。
“留下二排,加强购物中心防御。其余人,跟我走!目标,阿瓦拉山!”
沉重的车库防爆门在液压装置的嘶鸣声中缓缓向上抬起,刺骨的寒风裹挟着密集的雪粒,如同无数冰冷的针尖,瞬间灌满了整个地下空间。门外,是贝尔格莱德郊区被战火蹂躏的、无边无际的银白与焦黑交织的夜。
引擎的咆哮声猛然撕裂了风雪的呜咽。一辆辆钢铁巨兽亮起了刺目的雪地探照灯,光柱如同利剑劈开黑暗与雪幕。打头的是威龙所在的指挥型Zbd25履带式步兵战车,30吨的钢铁身躯碾过车库出口的斜坡,履带卷起混合着冰渣的泥雪,发出沉闷而有力的碾压声。紧随其后的是两辆火力支援型的ZSL25NG轮式步兵战车,其装备的30毫米链炮炮塔在雪光下泛着森冷的幽光。再后面,是数辆运载着其他战斗队员和重型装备的装甲运兵车。这支钢铁洪流,如同从巨兽巢穴中苏醒的远古凶物,一头扎进了贝尔格莱德郊外狂暴的雪夜。
车队沿着勉强被工兵清理出来、但依旧遍布巨大弹坑和扭曲金属残骸的A1公路向西艰难挺进。履带和重型轮胎碾压过冻得硬邦邦的废墟和深厚的积雪,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和冰层碎裂的脆响。探照灯的光柱在狂舞的雪片中扫射,照亮前方狰狞的路况:倒塌的高架桥残骸像巨龙的骨架横亘在路中,被烧得只剩下框架的公交车翻倒在路边,半埋进雪里。偶尔,光柱会扫过路边雪堆里伸出的、冻得僵硬的苍白手臂,或是半张被雪覆盖、凝固着惊恐表情的脸庞——那是来不及撤走的平民,或是早先倒下的士兵。没有人说话,只有车载电台里传来各车车长简短、刻板的道路状况报告。
“注意右侧弹坑,深度超过两米,绕行。”
“前方发现未爆弹标识,疑似155榴弹,保持距离,工兵标记。”
“左侧建筑有狙击手活动迹象报告,保持机动,不要停留!”
威龙坐在Zbd25略显狭窄的指挥席上,透过车长周视镜观察着外面地狱般的景象。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手套传来。
红狼坐在他旁边,担任火力支援协调官,同样沉默地看着。
车载显示屏上,代表友军控制区的蓝色区域覆盖了他们当前行驶的路线,但仅仅向北几公里,地图上就变成了一片刺目的、不断闪烁爆炸符号的深红色区域——
贝尔格莱德编组场。
“编组场……还在拉锯。”
红狼的声音在引擎的轰鸣中显得有些模糊,他指了指屏幕上那片深红,“第543旅的兄弟们,陷在绞肉机里了。”
威龙的目光凝重地投向北方。
虽然厚厚的装甲隔绝了大部分声音,但每一次远方传来的、那种不同于普通炮击的、更为沉重和密集的爆炸闷响,都像重锤敲在心头——
那是大口径炮弹或重型火箭弹直接命中巨型厂房结构时发出的死亡颤音。
编组场,由无数蛛网般交错的铁轨、如同迷宫般巨大的仓库、坚固的维修车间和钢筋混凝土办公楼组成的庞杂区域,像一头盘踞在贝尔格莱德南部咽喉的钢铁巨兽。
它是连接多瑙河、萨瓦河港口与城市公路网,乃至通向西北部尼古拉特斯拉机场的关键联运枢纽。
哈夫克守军依托这钢铁丛林构筑了极其顽强的防御体系,每一节废弃的车厢、每一座高大的龙门吊、甚至每一堆生锈的钢轨,都变成了致命的火力点和狙击巢。
GtI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这片钢铁坟场,严重迟滞了整个战役的推进速度,像一道流血的伤口,不断消耗着进攻方的元气。
“拿下编组场和机场,贝尔格莱德就断了气。”
威龙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可惜,我们不是去啃那块硬骨头……我们生来就是要去啃硬骨头的,不是吗?”
他调出任务简报,手指点向地图西南方向那个被显着标记的山形轮廓,“阿瓦拉山……我们的目标是防守这一片区域的其中一部分。”
红狼的目光随之移动。
屏幕上,阿瓦拉山的地形模型被放大。
山势不算特别陡峭,但植被茂密(战前),更重要的是,山顶那座高耸入云的电视塔结构,在电子地图上被高亮标注。
“咽喉,”红狼言简意赅地评价,“整个贝尔格莱德防御圈西翼的指挥、控制和通信(c3)神经中枢。哈夫克要是丢了它,西线就聋了瞎了。”
车队在颠簸中继续西行。
雪似乎又大了一些。
探照灯光柱扫过一片被高大围墙环绕的区域——
奥洛瓦查公墓。
这里早已不再是安息之地。围墙多处坍塌,墓碑东倒西歪,许多被炸得粉碎。
更触目惊心的是,在公墓入口附近相对开阔的雪地上,层层叠叠堆放着大量用防水布或简易裹尸袋草草覆盖的遗骸。
有新近倒下的,尸体还保持着挣扎的姿态,覆盖的雪层很薄;
也有放置时间较长的,被厚厚的积雪堆成了一个个惨白的鼓包,像大地长出的丑陋冻疮。
刺鼻的尸臭被严寒暂时压制,但那无声的、堆积如山的死亡景象,比任何气味都更具冲击力。
车队沉默地从这片巨大的露天停尸场旁驶过,雪粉被车轮卷起,飘洒在那些僵硬的轮廓上,仿佛在进行一场仓促而冰冷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