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望去,只见伤口处结的黑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露出底下新生的淡红皮肉,像初春溪水解冻时露出的鹅卵石。
黑田咬紧牙根,任血腥味漫过喉咙,硬是将呻吟吞了回去。
“最后一重关窍——会阴穴。”温羽凡声音里也带了些喘息,“这关若过,你便能引天地之气入体……准备好了?”
黑田咬碎第三颗后槽牙,血水混着碎牙沫渗进喉咙,却咧嘴笑了。
他想起山岚流祖训里的话:“武者最痛快时,不是杀人,而是重生。”
此刻掌心贴着榻榻米,能清楚感受到地脉的凉意正顺着指尖往上爬,与体内热流相撞,在丹田处激起一阵震颤。
“来吧!”他闷声吼道,话音未落,温羽凡掌风已如重锤落下。
这一瞬,黑田仿佛看见自己的骨骼在热流中融化又重塑,溃烂的伤口里抽出新芽,折断的筋脉正重新编织成网。
当第一缕天地之气顺着百会穴灌进体内时,他终于忍不住发出狼嚎般的长吟。
这声音混着风雨,惊起檐下数只寒鸦,扑棱棱飞向暗沉沉的夜空。
温羽凡收功盘坐,灯火将他眼下的青黑映得更深。
调匀内息后,他抬眸望向浑身汗透的黑田,后者右臂伤口已结出淡粉新痂。
“接下来的一年是关键。”他屈指探了探黑田的腕脉,那里的跳动虽仍微弱,却已不像方才般虚浮,“只要勤加修炼,经脉必能完全重塑。”
黑田扶着矮几想要起身,却因双腿发麻一个踉跄。
温羽凡伸手扶住,忽然轻笑一声:“还有一件事……不要戒女色。”
“哈?”黑田愕然抬头,“温、温先生是说……”
“阴阳调和,方得大道。”温羽凡指尖拨弄茶碗,青瓷边缘映出他似笑非笑的神情,“此功重‘调和’二字,借坤地之柔以济乾天之刚。你体内残伤皆属‘燥火’,需得‘阴水’调和……”他瞥了眼被雪光映白的纸窗,“樱花国的温泉女侍,或许比草药更管用。”
黑田的耳尖骤然通红。这把年纪的他,竟像未经人事的少年般窘迫。
只因自十三岁入门起,他便牢记山岚流「止观」戒律,二十年来连餐馆女服务员都不敢多看一眼,此刻却听温羽凡将「阴阳调和」说得这般直白,偏生对方眼里还晃着三分促狭,直让他想起铁雄偷藏春宫图被抓时的臊窘。
“温先生果然……豁达。”他的声音闷如被雪水浸透的柴薪,目光死死钉在榻榻米的木纹裂缝上,仿佛那道缝里能钻出只地行仙,将他从这尴尬境地救走。
自家师傅往常训话时,总把“色字头上一把刀”挂在嘴边,哪像这华夏武者,竟把‘疗伤’说得像逛吉原花街般。
温羽凡忽然起身推纸门,早春的风雨卷着半树樱花扑进茶室。
山岚流老者正佝偻着背立在廊下,竹刀在掌心碾出细响,见门开时,浑浊的眼珠突然亮起,像被擦去尘埃的古镜:“敢问先生,孝介的伤势……”
温羽凡拂袖扫去肩头落樱:“接下来便看他自己的努力了。”他瞥了眼耳尖仍红得滴血的黑田,忽然轻笑,“当然,若能辅以‘男女之事’,康复更快。”
老者的竹刀“当啷”坠地。
黑田猛地抬头,正见自家师傅瞪圆了眼,白胡子抖得像秋风中的蒲公英:“你、你竟要我徒儿去……”
“不过是调和阴阳的修行法门。”温羽凡将碎樱撒向风雨,花瓣掠过黑田发烫的耳尖,“若老先生觉得不便,便当我没提。”
“慢着!”老者弯腰拾起竹刀,刀柄在掌心碾出刺耳的刮擦声,“孝介今年已过三十……”他忽然剧烈咳嗽,白胡子沾了几滴浊痰,“既然是修行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