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作为一个有色人种,我没有在学校被撕过作业,也没有在体育课前发现鞋子里埋了图钉,相反我混的风生水起,一半归功于米歇拉对我的溺爱——她喜欢把我当洋娃娃打扮,确保我受到良好的教育,经常带我去各地旅行,并且毫不见外的把我介绍给克拉克家族所有的亲戚朋友;另一半应当归功于康斯坦丁。他在学校踢过一年足球,常在午饭时间满身大汗的穿过大半个食堂,就为了问我一句:“嘿萨曼莎,你看到艾瑞克了吗?”
&esp;&esp;我跟艾瑞克差了两个年级,而你跟他是最好的朋友,现在你来问我有没有看到那个整天吹胡子瞪眼的神经病?
&esp;&esp;我用眼神表达着内心的无语,同桌的姑娘们噗嗤嗤笑成一团。达芙妮和翠西甚至凯瑟琳都认为我们会是一对儿,但不清不楚的做了两年朋友,在九年级我生日当天,他带了一个身材很辣的女朋友来到我家,介绍我们认识。我承认我崩溃了。
&esp;&esp;我开始很频繁的换男朋友,米歇拉和查理对我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了偶尔会在皮夹里发现查理偷偷塞进来的避孕套和钱之外,大家都表现的非常淡定。
&esp;&esp;“亲爱的你大可不必这样,”安珀那时最常说的就是这句话,她和黑人小帅哥分手后很快再度陷入了恋爱,“睁开眼看看吧,遍地都是好男孩儿。”
&esp;&esp;糊里糊涂又过了两年,在我的男朋友已经能凑齐一支足球队之后,上帝终于眷顾了我一次。我跟焦糖色头发的心上人终成眷属,与此同时艾瑞克的疯子人格再度复苏。他不再视我为空气,只要找到机会就对我夹枪带棒冷嘲热讽,同时无所不用其极的阻挠我的恋爱。有一次我跟康斯坦丁出门看电影,他的手机从头到尾响个不停,散场时我抱着手臂:“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怀疑你们俩……你知道的,这儿是英格兰。”
&esp;&esp;“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接完电话他低头亲了亲我的嘴角,“他就是一时发疯,你知道的。”
&esp;&esp;我们只交往了一个月,分手的细节我不太想回忆,总之很不美好。那天本来约好去曼城看球赛,但只有我一个人坐火车跑了回来,散着头发,还赤着一只脚。而他在路上出了车祸,小腿骨裂。
&esp;&esp;我没有去看他,一次都没有。
&esp;&esp;这个圣诞节过得不太愉快,我怀疑只要米歇拉和查理稍有疏忽,艾瑞克就会从厨房摸出一把菜刀来把我砍死。交换礼物时他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送了我一个脏兮兮的毛绒小熊形状的钥匙扣,小熊背上的标签上清楚的写着tes——不用怀疑,我知道这是他在超市打工时得到的赠品。
&esp;&esp;餐桌上查理的脸色很不好看,他那两道眉毛紧紧压迫着眼睛,金棕色的瞳孔迸射出凶光:“如果你坚持要这么做,艾瑞克,请你离开我们家的餐桌吧,我们不欢迎你这样不尊重家人的人。”
&esp;&esp;高压使我喘不上气,我觉得自己有义务说些什么缓和气氛,但米歇拉用眼神阻止了我。好吧好吧,我无奈的端起水杯,这是他们父子之间“男人的交流”。
&esp;&esp;“正合我意。”艾瑞克看了我一眼,仿佛在说看你做的好事,这都是因为你。随着他潇洒的拂袖而去餐桌空出了四分之一,原本欢乐和暖的客厅一下子冷清下来。
&esp;&esp;可想而知,这餐饭大家有多食不知味。
&esp;&esp;假期一天天过去,玩乐之余我开始操心自己一个字没有准备的历史作业,而就在这时,米歇拉接到了一通不幸的电话。我养母的母亲、艾瑞克的姥姥突然检查出了乳腺癌,他们得去一趟爱丁堡。
&esp;&esp;我不觉得被留下看家有什么不对,那个神神叨叨的老太太一直不喜欢我。有一年圣诞节她和姥爷来我们家过节,对待我和艾瑞克的态度简直是两个极端——倒不是对我多么刻薄,而是生疏和客套,时不时摆出一副招待客人的主人翁嘴脸,提醒着我“萨曼莎,你不是这家真正的女儿”。
&esp;&esp;也就是那个时候起艾瑞克学会了漠视我,他很聪明,知道怎么做更伤我的心。
&esp;&esp;“宝贝儿。”出门前米歇拉狠狠抱了我一下,在她眼里我还是个生活无法自理的婴幼儿,“我们很快就回来,罐头番茄和豌豆都在橱柜里,冰箱里有一周份的牛奶,还有我做好的牛肉派,一百八十度烤四十五分钟就能吃。”
&esp;&esp;她依依不舍的样子带动了查理的慈父心肠,我胡子拉碴的壮汉养父也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小甜心,我会想你的。”
&esp;&esp;我穿着睡衣站在玄关,寒风吹得我打了个喷嚏。黑发黑瞳的小女儿吸着鼻涕无语道:“你们只是离开几天,不要说得好像要在那儿住半年好不好?”
&esp;&esp;米歇拉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试图把我推进屋子里。查理不放心的补了一句:“晚上睡觉锁好门窗!”
&esp;&esp;我摆摆手走回了客厅。
&esp;&esp;尽管这所房子的供暖设施无可挑剔,不知怎么我还是感冒了,不得不缺席安珀翠西她们组织的学习小组,整天无力的躺在床上擤鼻涕。
&esp;&esp;这天早上,伴随着一阵敲门声,我混沌的大脑突然清醒过来。门外站着康斯坦丁。
&esp;&esp;焦糖色的卷发整齐的梳成了时下最流行的发型,他穿着一件牛仔夹克站在我家玄关:“嗨,萨曼莎。”
&esp;&esp;我烧的浑身滚烫,大脑空白了几秒,没能及时把门关上:“你来做什么?”
&esp;&esp;他是艾瑞克最好的朋友,我不信他不知道他们一家都去了爱丁堡。一股异样的感觉沿着我的脊背窜上来,软绵绵的肌肉艰难绷出防卫的姿态。我紧蹙着眉,环顾四周有什么趁手的武器,茶几上那个水晶花瓶肯定不行,那是米歇拉的命根子。
&esp;&esp;“放轻松放轻松。”他还是那么轻佻的笑着,阳光洒落在满口白牙上,晃得我眼晕,“我想我们应该谈一谈,莱缪尔只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空有肌肉,你不应该和……”
&esp;&esp;“我们没什么可谈的。”获悉了他的来意后我一秒钟也忍不下去,用尽全身的力气拽着他的手臂,试图把他扔出门外。但他像座雕像岿然不动。鼻尖渗出汗水,大脑告诉我情况不妙。
&esp;&esp;现在家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
&esp;&esp;“怎么,他比我更’厉害’么?”康斯坦丁的表情简直令人作呕,“你很满意他?”
&esp;&esp;猛地甩开他的手,我踉跄的退到壁炉边:“你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
&esp;&esp;“嘿,别这样。那天我们很开心,你也很享受不是吗?”
&esp;&esp;我咆哮起来:“那是强暴!我不愿意!那就是强暴!”
&esp;&esp;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并不悲伤,但双眼生理性的涌出泪水,汩汩不绝。我尖叫着站上茶几,一把抄起那只米歇拉很中意的水晶花瓶,玫瑰花和养花的水迅速毁掉了整张地毯:“你以为我会像其他那些温顺的女孩儿一样忍气吞声是吗?你以为我会任你予取予求?!我告诉你别妄想了我跟她们不一样!我是萨曼莎!你去整个十二年级问一问,哪个男生不想和我约会?!你算什么东西!”
&esp;&esp;他的表情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眼里涌动着情绪,似乎在琢磨怎么把我从玻璃茶几上弄下来。我的手脚都在发抖,对上这样的大个子我毫无胜算——他比艾瑞克还高上一两公分!
&esp;&esp;康斯坦丁一步步逼近,而我酝酿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尖叫,希望相隔不远的邻居听见后能替我报警。我们对峙着,我披头散发双目浮肿,他神采奕奕精神焕发,就在他向我伸出手时楼梯间冲出了一道人影。
&esp;&esp;英雄总在最后一刻闪亮登场,哪怕他穿着拖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