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吻了一下,又一下,却只是觉得不够。她的刚才的退缩和逃避,那种眼神,他几乎以为她回到了从前了……那种惊惧仿佛从稀薄的空气里钻出来,向自己逼近,无处不在,这才觉得后背都是冷汗,心里开始苦笑,这样的忐忑,究竟还要持续多久?
林扬回来的时候,他们正在吃饭。她甫一坐下,洛遥微笑的给她夹菜:“林医生,今天外面的天气很好。”
“嗯。洛遥,我见到李之谨了,他想见你。”林扬条件反射一样看了展泽诚一眼,可他只是在吃饭,连最细微的表情都没有表露出来。
他极体贴的给她舀汤,又问:“什么时候出去?我给你安排车子。”
洛遥眉眼弯弯的笑:“明天吧。林医生,你们在哪里见面的?”
林扬随口就报了个地址。
隔了很久,似乎一直喝完了那碗汤,她才静静的抬起头:“哦,那里啊,我知道。”洛遥安静的放下碗筷,侧头望向展泽诚,“是你特意为我开的,是不是?”
林扬低头在吃饭,心底尚有些惊讶,可是没有抬头,如今她也知道,那个人为她做任何事,都不会再惊诧到自己了。
展泽诚的目光中全是晫耀的光亮,他回望她的眼神,似乎在心底仔细的描摹她此刻的模样,一丝一毫,尽量不出一点的差错。最后,握住她的手,低声说:“你都知道。”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洛遥的眉梢轻轻的挑起来,用不可思议的语气回他:“我知道的。”
林扬有些不知所措的转开眼神,这样的氛围里,她只觉得自己是多余的,那么漂亮的两个人,那么甜蜜契合的场景,她却仿佛在看水中的倒影。似乎只要有谁轻轻一触,或者低垂的柳枝浅浅一拂,就会烟消云散。
最后只记得提醒她:“吃完了休息一会儿,我们还要做一次治疗。”
展泽诚的声音很适时的贯穿了这个空间,带了明显的不悦:“为什么还要做?她恢复得很好。”
还没等她开口解释,洛遥轻轻掐了一下他的手,制止了他,柔和的说:“好。我知道了。”
“你放心,这一次不会再有不适感。只是稳固下疗效而已。”她淡淡的转向展泽诚,“不会像上次那样了。”
林扬推门进去的时候,眼前的画面让自己顿了一顿。洛遥换了睡衣,安静的靠在床上,就着展泽诚的手在慢慢的喝水,又皱眉问他:“什么药?”
那个男人明显有一瞬间的怔然,似乎说不出话来,可重新开口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静:“安神的,林扬吩咐的。”
她“哦”了一声,闭了闭眼睛,躺下去:“我准备好了。”
他微笑的去抚了抚她额头上的散发:“好,我去让医生进来。”
直到站起来,他才看见林扬站在门口,皱着眉,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自己。
“你给她吃什么了?我不记得我关照你照顾她吃药。”
展泽诚回身看了一眼关得很严实的房门,面无表情的走开几步,“你可以进去了。”
她严厉的看着他,抿紧了唇:“那是什么?”
“我问过汪医生,避孕的药物不会影响治疗。”他平静的说,“还有什么问题?”
她看见他的手指蜷曲起来,握成了一个拳头,就在身体的一侧,捏得很紧。这个年轻的男人有着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此刻一动不动的注视自己,她看不出任何情绪和波澜,只是觉得害怕——只是出于心理医生的直觉,她知道那些平淡之下,他正在用惊人的意志自控情绪,仿佛下一刻,绝望和失落就要溃堤。
林扬忍不住倒退了一步,说话也断续起来:“为……为什么?”
“你看不出来么?她在自欺欺人……我陷得深没关系,可她不一样……我不能让她更恨我。”
护士在给洛遥打麻药,她看着针管慢慢的戳进自己的肌肤,问林扬:“林医生,我还要做几次电疗?”
林扬微笑:“如果效果稳固下来了,这就可能是最后一次。”
她哦了一声,很轻很短,似乎有些别样的情绪包含在里边。展泽诚抿着唇,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目光从刹那的锋锐转向柔和,隔了很久,才蹲下来,目光几乎能和她平视:“也该好起来,不是么?”
她闭上眼睛,无声的点点头。
就像林扬说的那样,这一次的治疗很快就结束了,洛遥睡得很平稳,连护士替她卸下仪器都毫不知晓。展泽诚站在旁边静静的看着,低声问林扬:“怎么样?”
林扬忙着记录数据,来不及说话,只是点头:“很好。”
窗帘被拉了起来,一丝光线都没有再漏进来,他等着所有的人都出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眼前根本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沉沉一片,可是这一刻感官这样敏锐,就连那细微的呼吸声都仿佛落在了耳侧。有种轻轻的搔痒在心底泛起来,他想起有一簇长长的发丝落在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