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葵瑛当年之所以能得英国公夫人多两分的看重,实则是因为她骨子里是有些刚烈果决的真性情的。
下定决心,只是一瞬间的事。
华氏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反而有几分不自在,上前搀扶:“你这是做什么,瑾儿她是小辈……”
陶翩然这时也稍微冷静,她扯扯宣葵瑛的袖子,小声提醒:“母亲,哥哥明年就要下场科举了,而且……他年岁也到了,科举之后就要议亲成家。”
她平时再不管事,有些浅显易见的大道理还是懂的。
当朝律法,虽未限制犯官之子参加科考,可陶天然本就天资一般,日日苦读,这一遭变故一旦爆发,这一届应试他指定是没戏的。
宣葵瑛一噎。
但她说话算话,便不再犹豫:“那就让他再读三年,修心养性!”
陶翩然没话说了。
宣葵瑛言罢,看向虞瑾。
虞瑾把手里供词递还,趁宣葵瑛埋头甄别之际,闲闲发问:“夫人是准备呈上供词,请刑部衙门传唤陶侍郎上公堂吗?”
宣葵瑛不语,算是默认。
她挑出有陶敬之的那份供词,就要拿给宣睦。
虞瑾又问:“人证物证齐全吗?他若到了公堂之上,肯定会极力否认狡辩的吧?夫人有十足的把握,一定能将他法办了?”
宣葵瑛拿着供词的手,僵在半空。
陶翩然抢上来:“对了母亲,刚我听曲嬷嬷说,襄州府衙门将咱家流落在外的下人送回来了,方嫂子应该不知道我脱困的事,她是不是也跟着回来了?你立刻叫人回去拿她,省得她听到消息给跑了。”
宣葵瑛表情扭曲了一瞬,在陶翩然的推搡下,没动。
虞瑾了然:“人死了?”
陶翩然讶然。
宣葵瑛眼神很冷。
她艰难点头:“她的确也是江中被救的一员,由襄州府衙的人送回,结果回来没两天,就因为惊惧加上感染风寒,病死了。”
一个半辈子没出过院门的妇人,遭遇生死大劫,死里逃生后会惊惧过度病死,太正常了。
陶翩然本身并不蠢,她攥着拳头,艰难吐字:“难道是我父亲……”
这毫无疑问,就是杀人灭口了。
华氏从旁听得,也直皱眉头。
只有虞瑾,早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水匪登船那晚,只待水匪刚被引上甲板,就有躲在暗处的人将方嫂子迷晕放倒了。
其实,她当时完全可以把方嫂子扣下,带回来和陶敬之当面对质,可是陶敬之一个科举出身的五品京官,她不觉得对方会给方嫂子那里留下什么切实的把柄。
如若只是带着一张嘴回来指证,他用一句刁奴攀诬就能搪塞过去。
所以,她故意没动方嫂子。
叫她回来,被陶敬之灭口……
宣葵瑛是个一点就通的,她会信了陶敬之的恶行,只要她爱一双儿女超过爱她那夫婿,她迟早都能下狠心舍弃那个心如蛇蝎的枕边人!
公堂上没法定罪的人,私底下叫他罪有应得也不无不可。
宣葵瑛快速估算着眼前形势:“仅凭这一封供词,怕是奈何不了他。”
“不是还有谈知府可以当面指证他?”陶翩然脱口。
意识到自己要攻讦的是亲生父亲,她随后又有点别扭的住了嘴。
宣葵瑛道:“谈显的当面指证和这封供词没有任何区别,除非还有别的证据加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