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一晃半个月,宜州方面也来信询问您的下落,老爷觉得您凶多吉少,都打算着要给您张罗后事了,夫人死活不肯。”
“从那天起,她就疑神疑鬼起来,也不让关府门,说是要给您留着门,您一定会回来。”
“奴婢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不能跟着夫人到处跑,索性就在门房守着了,想着……万一您回来,好第一时间知道。”
“谢天谢地,还是老天有眼,三姑娘您福大命大,真就完完整整回来了。”
曲嬷嬷是宣葵瑛的乳娘,宣葵瑛嫁人时她是陪嫁,后来对陶翩然兄妹俩也疼爱有加。
老人家几度落泪,喜极而泣:“您要再不回来,我都担心夫人要有个好歹。”
陶翩然也眼泪吧嗒吧嗒掉,两人互相抓着手,彼此传递力量。
一直没做声的虞瑾突然问:“陶夫人每天往衙门跑,那陶侍郎和陶大公子呢?”
“哦!”曲嬷嬷这才想起车上还有外人在。
她抹了两把眼泪,还是不错眼的看着陶翩然说话,“襄州府的人进京报信后,夫人就安排大公子跟着过去,沿河搜寻三姑娘下落了,您这平安回来了,回头也得赶紧给大公子去个信,叫他那边别忙活了。老爷……前些天告假了几日,可始终得不到三姑娘的消息,这阵子衙门事多,就又去点卯当差了。”
事实上,宣葵瑛因为女儿生死不明,有些疯魔,夫妻俩又因为给陶翩然办后事起了分歧……
最近这几天,正闹矛盾,形同陌路,夜里陶敬之都直接睡书房了。
只是这些事,不好对小辈和外人说。
曲嬷嬷的闪烁其词和避重就轻,虞瑾看在眼里。
“都是我不好。”陶翩然内疚的又开始抹泪。
她明明没事,却还叫母亲为她担惊受怕,哥哥为她受累……
虽然主意是虞瑾出的,但起因在她,她不会责怪虞瑾,只能怪自己。
“可别这么说,姑娘您回来了,就什么都好了。”曲嬷嬷心疼的拿帕子给她抹泪。
说着话,很快就到刑部衙门。
好巧不巧——
宣葵瑛今日就在刑部。
嗯,和她作伴的……是虞瑾的二婶华氏。
刑部尚书估计是被她俩闹怕了,上早朝之后直接留在了宫里,避而不见,负责接待的小吏苦哈哈的说好话。
“两位夫人,两位姑娘的船是在外地出的岔子,我们也要等消息。下官也知道,两位爱女心切,两位姑娘都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可……可您二位再逼我,我也交不出人来啊!”
宣葵瑛眼睛通红,仿佛要吃人,恶狠狠盯着他。
小吏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华氏则是拍案而起:“就是因为找不见人,才叫你们多派人去找的,运河航道受朝廷管制,怎么别人一船一船的货物来回运送,都不出事,偏就我们两家的姑娘出了事?你敢说这里头没有丝毫猫腻?”
“我告诉你,我瑾姐儿要是能逢凶化吉,平安回来也就罢了,否则……”
“否则我就去宫门外敲登闻鼓,朝廷也得给我们两家一个说法!”
华氏本就是个好哭的,虽然这些日子哭得眼泪有点干了,一时情绪上头,就又扯过手帕抹泪。
小吏头皮发麻,只觉得自己迟早要被这俩疯魔的妇人给生撕了。
可上官能躲清净,他却不能。
这两家都是有地位有背景的,尤其那个宣宁侯府,不仅华氏天天挨个衙门闹,虞常河但凡休沐,也跟着来,凶神恶煞,要吃人的模样。
小吏正为难呢,就听得外面一声哽咽;“母亲!”
宣葵瑛听见熟悉的声音,先以为是自己思女心切,产生了幻觉,一时……
竟然没有勇气转身。
陶翩然却是不管不顾,直接炮仗一样冲过来,一把紧紧抱住她:“母亲,我回来了!”
宣葵瑛眼窝深陷,面无血色。
她浑身血液冻住一般,僵在那里。
陶翩然单方面抱着她,嚎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