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恍然,怒气悉数褪去。虽然在阿兰面前他贬低古董行业,但是真到了从业面前,他还是慑于某种自古以来的礼节不自觉地有些拘束,面上已然恢复下意识的儒雅:“招待不周。”
尤里马上将春奈扶起来:“你感觉好些了吗?”
“万分感激,在下有一些头晕。休息了一会儿就好许多了。”春奈矫揉造作道。
*
镜头跳转回阿兰。
阿兰是一个轻佻且头脑简单的孩子,在感情的问题上他从来随波逐流,从未考虑过自己和保罗或者和其他人的未来。他还太年轻,只知道享受自己的青春和美丽所带来的快乐。
他像一株柔弱的花朵,需要时时刻刻爱意与关注的浇灌。
保罗能够在酒吧争夺中获得他的青睐,让他成为“有主的男孩”,只是因为保罗是那些人中最丰厚、最充实的那个皮包。
保罗出身本身就颇为优渥,本人是个混血儿,父亲虽不能将他带回家中,却从金钱上弥补他的生活。身处大陆腹地的远房亲戚虽鞭长莫及,却也毕竟让他拥有一层特殊的背景。这样的生长环境令他渴望权力,又不吝于用金钱购买所需的一切,包括尊严。
他在婚姻中所受损的某种人格,急需从情人处夺取回来。但他如此爱着阿兰,又怎能舍得令阿兰受苦。
于是这些压抑的情绪化为另一种冲动,让他热衷于为情人打扮。他给阿兰钱花,吃饭、喝酒,订做西服、鞋子、皮带、毛衣、背心、还有各种名牌的香皂、润发油、雪花膏、古龙水、香薰等等。这些东西铺满了春奈为阿兰准备的狭小的房间,现在跟随着阿兰,又搬到了尤里为其置办的梳妆台上,令阿兰更加光彩照人。[4]
而对年轻的阿兰来说,诚然他习惯于接受别人的供奉,但却也并未有人如保罗般能毫不犹豫地提供给他奢华的物质。且保罗富有之外的英俊,成熟却也极具活力的魅力,都让他忍不住依赖。
连他闹脾气时挂脸,保罗也依旧沉稳地夸他有着如同艺者般的美态。这令阿兰越发自信和娇惯。[4]
这都是保罗带给他的呀!
总的来说,保罗本人和保罗的生活都对阿兰有着很大的魅力,渐渐阿兰便被保罗迷住了。虽然初时有些功利,却也越来越爱慕对方。
阿兰跟随保罗回家的时候,是怀揣着对舒适未来的美好畅想的。
然而保罗的生活也并不自由。
等来到保罗的家,阿兰才发现自己甚至要和他的妻子共同分享一个男人,不能快乐地、自由自在地玩闹,保罗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无所不能。
虽然保罗反复表达自己对阿兰的真爱,甚至表示“如果失去你,我的生命之火都将燃尽”;然而说这话时,保罗甚至不自觉地要压低声音。这无疑令阿兰感到失望。
——尽管保罗自称这是体面。
他总有些时候需要和尤里单独相处,比如夫妻二人共同出席的社交聚会。况且,保罗的工作同样繁忙,而尤里夫人是个沉闷的女人。
坦白说,阿兰并不讨厌尤里,虽然他会有意无意中观察尤里夫人,并自得于自己比她的皮肤更加娇美光洁,自己的身体更加健康活力。但尤里夫人这样比他年长的大姐,原本也同样是他喜欢依赖的类型。
事实上,有那么短暂的一段时间,他以为春奈会要求自己爱抚她呢。
可惜尤里夫人是个再正经不过的女人,温驯又刻板。即使是阿兰,也忍不住对她生起敬意和几分可怜。
阿兰胡思乱想着,就只得无所事事地去酒吧,把自己喝得昏昏沉沉,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摇摇晃晃地上|床,沉入松软的被褥中昏睡。
又有时候,阿兰会开着车出去兜风,开着保罗的那辆罗斯莱斯,在车道中游鱼般行驶,他的开车技术是很好的。
在等一个路灯的间隙,他观察到旁边的一辆簇新的施密特汽车。车上的中年那人比保罗年长几岁,正看着自己。那眼神同保罗第一次在酒吧中看见自己时的眼神一模一样。[4]
作者有话要说:
[1]改编自《老妓抄》
[2]改编自《波提切利之门》
[3]改编自《Bound》
[4]情节改编自《情人之森》
——
【注】:分享一个很诙谐的地方
森鸥外夸自己女儿像“雏妓”,茉莉姐写攻夸受钓人的美态像艺妓。
然而冈本写过《老妓抄》,也写过《舞妓》(舞妓actually就是雏|妓,艺妓的见习期),《老妓抄》里的老妓的精神状态大概是春奈的pluspro版,年纪更大更实验,《舞妓》里写的是一个女作家鹿子因故结识了小舞妓鹿子,因为两人名字一样,对她产生了女儿般的疼惜之情。
小布尔乔亚抽象的审美玩物和出自感性具体的精神怜惜,两者之间的差异就还是挺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