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说笑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给阿姊赶制陪嫁之物。我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急什么?”镜头外,一个明朗文雅的少女有些嗔怪道。
“妹妹怕不是害羞了?”另一个相对更年长些的年轻女子喊着笑意。
“阿姊!我有说错么?长公主棠大婚近在眼前,阿姊连日也要筹备诸多种种,阖家忙得不可开交,我的事又算得了什么?”
被唤作阿姊的女声发出一声轻叹:“是我令家中操心了。只可惜,此一去,便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故人。”
“我的儿……”
原本雍容矜贵的中年女声,声音里也带出几分哽咽,
“你要记着,离家远嫁,到底不同在家时。此后要千万听从长公主的话,凡事莫要像还在家中之时,自行自决……”
“阿母……”
“哎呀,阿母,大姐,你们又这样,平白惹人眼泪!”
这一切对话都发生在画面之外,镜头焦点全程停留在面前那侍立的少女身上,她低垂着头,任人打量、评估、安排。
双分拨开秀发,脑后一根乌簪,露出一张素净清淡的面容,只有些许简单脂粉润色,面容全数被暴露在镜头下。连同眼下的淡淡青痕,些许泪沟阴影,皮肤肌理,在一呼一吸间俱是无所遁形。
尤其有方才浓重赭红的对照,此刻的色调显出几分苍白,几缕冷郁,连同她双颊的绯红,都透出一丝弱不胜衣的病态。
忽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夫人!长、长公主车架正在前来,约莫再过盏茶时间便要到府。”
夫人短促地发出一声惊呼。
屋中的井然有序猝然打破。
一系列快节奏、略显凌乱的紧张镜头堆叠拼接,原本体面矜贵的朱夫人急忙指挥着全家上下,里里外外地收拾打扫,迎接贵客,然而仓促之间,诸事繁杂,竟有些手忙脚乱。
伴随着一声宦人的唱诺,一名身穿华贵朱红曲裾、妆容精致,甚至连盘发都充满尊贵气息的女人踏入府中。
素绢铺过方才紧急清扫过的地砖,深裾下的方履踏足其上,不染尘埃。
所到之处,众人俯首。
而道中唯一的行人下颌微抬,烟视而徐行,将一切视作理所当然。
人群中伏地跪拜的少女好奇地顺着那衣料抬眼。便见在她身后,
太阳为之沉落,鸟雀为之噤声。
而道中的美丽女子似有所觉,轻轻一瞥,两人目光相汇。
朱岚慌忙垂眼。
原本要径直往前的长公主脚步一转,在阿岚身前伫足。华美的衣袂像一幕浓重的帷帐,遮住周围的世界。
“抬起眼来。”
镜头自上而下俯视朱岚,她睫羽颤颤,慢慢抬起眼来,暮霭积蕴于眸中,水汽氤氲于泪睫。
“月之皎皎,目之眇眇[1],这双眼睛,当真是我见亦怜。”
长公主居高临下,矜贵的声音慢条斯理。
“却不知,这般的活色生香又能维持多久。与其等明珠蒙尘,倒不如趁早将之挖出,供在案前?”
朱岚瞳孔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