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到一身和服,循规蹈矩,姿态优雅而娴熟的小女孩模样。
窗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雨打风吹,日晒雪飘,墙上从空空如也,最后爬满紫藤,它们互相接架攀援,顺着搭起的支架结出密密丛丛的花枝,沉甸甸地垂落。
最后镜头又切回室内,穿着白无垢的美丽女子低眉顺眼,被父亲牵着手,交给高大的丈夫。
画面凝聚在白无垢上,像一幅雪女的画。
轻快,古怪,带着几分戏谑的背景音悄悄溜走。取景框不知何时早就散去,时不时闪现的抖动线已然无踪,然而画面上依然是沉寂且绝对对称的黑白两色。
“夫人,您见过这个人吗。”
忽然,一只肉色的、骨节修长、指甲匀称饱满中透出些绯色,皮肤下透出淡蓝色血管的手将一长照片递到桌前。
画幅的重心像人的视野,始终跟随着那只手。
像一幅雪女画的夫人睫毛轻颤,原来是个活人。
她的衣服也并非是此前的那件白无垢,只是颜色太淡,随着日光偏移变暖,虽然房间依旧如雪洞般冰冷,她淡粉色的和服却被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如云的秀发,仿佛拢着一道轻纱。
她的眼光轻飘飘地与对面的女人对上,然后移开:“没有,这是谁?”
“他叫阿兰,这是您丈夫为他起的名字。”
“嗯?”
“他的本名叫橘佑太郎,但您的丈夫说,看到他的时候,就像看到墨洛文诗歌沙龙中的雕塑活了过来,纳西瑟斯披着轻纱走入现实,水中仙女注定要为他流泪…所以他为他起了这个称呼,这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称呼。”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静态镜头一直停留在画面中的女人身上,如果不是身后滑过的飞鸟,和她瞳孔中略有变化,几乎要让人以为这是一幅定格画面。
“我的意思?尤里夫人,”
手的主人出现在镜头中,这是一位身着男装,却妆容精致的女子,她的脸庞让人想到夏日的海边。只轻轻一笑,便仿佛能让冷色调的房间透进几分明媚。
“请原谅我的冒犯。
“我的意思是,您的丈夫爱着一个男孩。”
“怎么,您不知道吗?”
“……”
尤里夫人一脸冷凝端肃,像是刻板印象中最凛然不可侵犯的那一种,嘴唇微抿,下颌轻轻抬起,透出几分冷艳,“那么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瞧您说的,我当然知道,”
男装女子微微睁大眼,脸上的表情略显浮夸,像是在故意说乐子逗人笑似的,
“佑太郎,不,阿兰,是我养在家里的男孩。
“他的衣物、他的房间、甚至是他出去玩的花销,无不都是我一手供养,又有什么秘密能瞒得过我呢?何况这个孩子,他那轻浮可爱的小脑袋里,从来也没有什么秘密。”
她掩唇吃吃笑起来,笑得眼角眯起,前仰后合,动作举止颇为娇娆妩媚。虽然语气仿佛在拿自己的可怜事取笑,却又睁着一双明媚的眼睛,不动声色地观察面前之人。
尤里夫人像是被她的笑所唤醒,轻启眼眸,眺视了一眼桌上的照片。
即使有限的照相技术,依然能看出那上面是一个极其鲜活可爱的男孩,正在一片葡萄藤下开心大笑。
尤里看着照片,她的眼神像在看梦中的一片云,她的嘴唇如同少女一般微微撅起,轻轻浮起一点微笑,复又在唇边悄然化开,重新归于郁郁。
“这的确是一个很漂亮的孩子。”尤里道。
“哦,这就是您的想法吗?”
男装女人笑容扩大,但笑意不及眼底,脸上遮掩着猜度,又含着几分恶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