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质斌脸上带着端庄的微笑,字正腔圆的祝贺道:“首先在这里恭喜程老师,在今天的颁奖典礼上狂揽五座文学大奖。这一成就足以载入中国文学史,实在令人叹服!”
“谢谢。”
程开颜表情保持着平静,这是来时明花阿姨提醒过的。
不要表现任何突兀的情绪,一定要平静。
“获得如此巨大的成就,而您又是如此的年轻,能否请您讲讲您是如何走上文学的道路?我想有很多同志都好奇您的经历。”
邢质斌微笑问道,眼中闪过一抹掩藏的很好的好奇。
第一个采访问题大多比较简单,用于拉近对话者之间的距离,进入采访氛围。
“应该算是一个巧合,1979年的冬天,我从南疆前线因负伤退伍回城。
和很多年轻人一样,一无学历,二无工作,三无技术。
回城的大多时候,我都因无所事事在院子里,躺在阳光底下晒着太阳……”
程开颜微微抬头,脸上浮现回忆之色,不急不缓的诉说着。
一旁唐明花听见这带着悠闲颓然意味的话,一对弯柳般的眉微微蹙着。
“呼……”
唐明花深吸一口气,没有打断程开颜,而是眼神示意希望他在后面调整回来。
程开颜将明花阿姨的眼神看在眼里,感慨道:“那一年我十九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在这个改革开放的黄金年代。
我有好多奢望,我想奋斗,想贡献,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
于是文学成了我的救赎……”
话锋陡然一转,变得积极向上起来。
唐明花听见这里,终于松了口气。
“如今的确是黄金一般的时代,希望所有人都能像程开颜老师一样找到自己道路。”
邢质斌点点头,看向手中的提词板,该继续下一个问题:“在《芳草》之中,我们看到那个年代许多描写,知青的热血和不堪,生活的艰苦和人民的顽强。
您如何看待苦难?你认为苦难对年轻人有哪些教育意义?”
“苦难没有任何意义,苦难也不值得歌颂,这是错误的价值观。”
程开颜不假思索的回答。
此话一出,在场的无论是邢质斌,还是唐明花以及导演都不禁脸色一顿。
“程开颜同志的理解……”
邢质斌正要开口,却被程开颜打断。
但程开颜自顾自的平静开口,眼中的悲悯与柔和,仿佛是在教育众人:
“古人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这是苦难的神圣化根源。
它来自于中国五千年的儒家文化,是批判的对象。
事实上,苦难只会带来创伤记忆和健康问题。
根据国外科学研究,创伤记忆会永久改变大脑海马体结构,造成精神疾病的概率比常人高出三倍。
苦难需要铭记,而非赞美。
苦难需要对抗,而非歌颂。
真正值得被歌颂的是在苦难中,咬牙坚持的人民,在苦难中挺直的脊骨。
在伤痕深处开出花朵的从不是苦难,而是生命不驯的光。
这也是现如今伤痕文学真正偏离的主题。”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