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聿兴许看出来了,没再往下提。
掌心伤口攥久了,变得黏糊糊。辞盈强忍着钻心疼痛,正想重新靠回毡帘,就又听见对方问。
“你要嫁给谢凛川?”
没想到他会过问自己的终身大事,辞盈略有怔然,点头,“亲事是祖母定的,明年便能过六礼……”
她越说声音越低。
清亮安静的目光就盘旋在头顶上,她莫名不敢去看他表情。
好在马车很快到了江府。
司阍抬起门槛,小僮鸣泉急急给自家郎君撑伞,生怕他多吹一丁点儿风。
辞盈才跟着下了马车,先前一直不见人影的女婢秋菊,三步两步跑到她跟前,张嘴便道。
“女郎方才跑到哪去了?可把婢子急坏了,一通好找。”
她话音中带着几分埋怨,边说边伸手,要给辞盈整理衣领。
后者不动声色躲开。
双手悬停在半空,秋菊脸色当即变得不太好看。
“女郎这是?”
注意到少女云鬓乌润,发尾凝着几丝似有若无的水汽,她又瞪大眼睛。
“女郎出门在外怎能不把老夫人的教诲记在心上,瞧这衣裳这头发,女子应当穿戴齐整,身不垢辱……”
她没有刻意压低嗓门。
果不其然,走在前面的青年停下脚步,微微侧首。
秋菊当即腰挺的更直,头也仰的更高。
不等她将酝酿已久的一番话说完,站定在原地的江聿,不紧不慢收起手中的伞,“跟在你身边侍候的人呢?”
他十指修长,手衣在月下莹莹如抛玉。
秋菊却一下子面庞血色尽褪,仿佛受了什么重大打击,难以置信趔趄。
辞盈轻声回答,“祖母说注春实在不像个能服侍人的丫头,就谴去刘媪身边做针线活磨一磨性子,又指了秋菊给我……”
鸣泉和注春都是当年宁氏留下的人,忠心不二,而眼下江聿直接略过秋菊问话。
“把人换回来。”
他言简意赅,见少女没有应声,又道,“祖母若是问起,便说是我替你拿的主意。”
此话一出,秋菊更是摇摇欲坠。
府中谁人不知老夫人最好面子,眼下她就这样被赶回去,往后哪里还能在江府继续待下去?
本以为这位郎君志洁行芳,会因方才那番举止言谈高看自己一眼。
她又是从江老夫人院里出来的,借着看规矩的由头,趾高气扬惯了,以至于忽略了辞盈与江聿到底是手足至亲。
打断骨头连着筋。
他只字未提逾越和以下犯上,轻描淡写一句话就断了她的路。
唇瓣翕张,秋菊还想开口求情,一抬头人却已经走远了。
宁寂一角的小院只挂了两盏风灯,在静夜中显得分外孤单。
立在廊下发挽双髻的小丫头,衣裳单薄,见到来人瞬间红了眼眶。
“女郎!”
注春匆匆跑上前,先是上下细细打量了辞盈一番,越看眼泪越是止不住,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她似有许多话要说。
辞盈拍拍她的手,“外头风大,先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