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贤张了张嘴,还想叮嘱些什么,但看着张宁一脸了然于胸的神情,最终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她快步走向玄关,刚换好鞋,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折了回来。
她把身上那条被她叠得一丝不苟、板板正正的围裙解开,再次以令人惊叹的速度叠成了规整的“豆腐块”,轻轻地、端正地放在了餐桌正中央。
一阵晨风适巧吹过,掀起了阳台白色的纱帘。
阳光如同融化的蜂蜜流淌进来,在那一个瞬间,映照着她微微低垂的侧脸。
张宁看见,晨光细细碎碎地落在她浓密的睫毛上,缀着点点晶莹——分不清是清晨的薄露,还是别的什么更复杂、更易碎的光。
“允儿欧尼,”她忽然转向沙发上的林允儿,语气瞬间切换成面对姐姐时才用的、标准的敬语,“冰箱第二格最上面那一盒,是我昨晚冰好的醒酒汤……记得拿出来后,用小奶锅慢慢加热,煮开就好,千万不要……”
“知道啦知道啦!我的亲故(朋友)啊!”林允儿一跃而起,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挽住徐小贤的胳膊就往门外推,“再唠叨下去,我担心mbc的pd要带着合约书和摄像机冲上来把你当场逮捕归案了!走走走!快走!”
徐小贤的脚步声终于在楼梯间逐渐远去,直至完全消失。
几乎是门关上的下一秒,林允儿就像弹簧一样,“唰”地蹦到玄关。
她装模作样地、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大门的门锁,又是拧又是拉的,比检查保险箱还认真。
转过身来时,大概是想来个酷炫亮相,结果动作太大,差点把鞋柜顶上那只招财猫给晃下来!
“哎呦妈呀!”她手忙脚乱地扑过去扶稳那只猫摆件,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一抬头,恰好撞上倚在厨房门框上,双手抱胸,脸上挂着一副憋笑憋到内伤表情的张宁。
“看什么看!笑什么笑!”林允儿立刻梗着脖子,像只好斗的小公鸡,故意迈着夸张的步子往客厅挪。
为了掩饰尴尬,她顺手抄起沙发上的鲨鱼抱枕搂在怀里当盾牌,还煞有介事地清清嗓子,“咳咳!我这是在帮我们勤劳善良的徐班长——检查房屋安全隐患!懂吗?责任重大!”
她像是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很“自然”地踢开旁边不知谁的拖鞋,然后顺势一屁股坐回沙发中央,大喇喇地盘起腿,拿起沙发缝里那本歌词本,装模作样地翻看着:“张老师今天准备教点什么新鲜的?难道是《如何在镜头前摔倒得更加优雅》?”语气揶揄十足。
张宁毫不客气,晃了晃自己手里的歌词本,封面封底干干净净,只有右下角一行娟秀小字异常醒目:【重点:禁止任何形式的情歌教学!——徐班长令】!
那几个字在阳光底下简直像刻了金边,闪闪发亮。
“林同学上周的汉译英大作我还没忘呢,‘床前明月光’愣是被你翻译成‘卧室里有盏特别亮的探照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张宁皮笑肉不笑,把歌词本翻得哗哗响,“这周是不是该轮到翻译‘举头望明月’了?我猜猜,‘脑袋往上抬,看见探照灯’?”
林小允的古灵精怪,像夏日里猝不及防的阵雨——把人淋得猝不及防,事后却忍不住回味那份清凉的甜。
“呀!”林允儿像被踩了尾巴,挥舞着小拳头,“那叫……那叫富有创造性的理解和二次创作!懂不懂艺术!”
她边说边气呼呼地从自己屁股底下抽出那本厚厚的《汉语会话300句》,大概是塞得太急太乱,书页哗啦一翻,夹在书页中间的一张便签纸晃晃悠悠飘落在地。
“啊啊啊!这个不算!”林允儿脸色瞬间涨红,尖叫着扑过去就想抢。
张宁比她更快一步,长腿一迈,弯腰轻松拾起,同时用教案本抵住了林允儿凑过来的脑门儿。
那张小小的便签纸上,用圆珠笔简单勾勒出一个戴着兔耳朵眼镜的小人(眼镜款式格外眼熟),旁边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张老师专属表情包!o(n_n)o哈哈”。
张宁挑起一边眉毛,戏谑地看着她:“上课开小差画漫画?按照徐班长定的规矩,这得扣多少平时分啊?”
“哼!扣分哪有扣人心弦管用?”林允儿眼神滴溜溜一转,迅速开启撒娇耍赖模式。
她指尖“啪”地一声精准点在自己怀里抱着的歌词本某一页,《满天星辰不及你》的标题被她用五颜六色的荧光笔涂抹成了一片璀璨的小小星空!
“我用三盒——最新口味!限!量!版!焦糖海盐蜂蜜黄油薯片!换你教我唱这首歌好不好?就一小段高潮!保证学会!”
她变魔术似的从自己肥大的卫衣口袋里掏出一个色彩鲜艳的零食包装袋,在张宁眼前使劲晃,“焦糖海盐味!巨好吃!绝对比小贤那些苦了吧唧、美其名曰养生的健康茶好喝一万倍!换不换?”
张宁的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目光在那包诱人的薯片上停留了两秒,又艰难地移开。
他捏着歌词本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崭新的铜版纸封面被捏出了几道细微的折痕:“不行……徐班长刚下的严令,禁止情歌教……”拒绝的话还没说完——
林允儿已经眼疾手快地按下了手机录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