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帅!您回来了!”禁军殿前司差使钱德昌拜见道:
“末将是殿前司差使钱德昌,奉命镇守钱塘门,见过殿帅!”
姜长云不惊心头疑惑,此人明明是殿前司主管人事的官吏,为何会亲自镇守钱塘门,自己作为禁军的殿帅竟然全然不知。
“殿前司其他将军呢,他们现在何处?”姜长云问道。
“回禀殿帅,殿帅回来之前,贺丞相和彭枢密便以圣上之名,将殿前司的各路指挥将军都分散到临安周边各县了,说是为了金人攻城时侧援临安,还有一部分将军被派去护送皇上前往越州了。”
“什么?!”姜长云大惊失色,脑海里瞬间各种思绪乱传,头疼欲裂。
“殿帅!您没事吧!”众将赶紧上前搀扶。
姜长云摆摆手,虽然身子还有些摇晃,毕竟这两日他马不停蹄的赶回临安,却还是没识破贺温的诡计,他居然将临安为数不多的禁军力量分散,还劝皇帝出逃,怕是已经坐定他就是内奸的事实,但是此刻他已经没有时间顾及这么多,抓紧布防才是关键。
“传令,如今临安告危,由本帅亲自指挥临安所有禁军,你们马上去城中各营,将三衙四品以上的全部叫来我姜府集合,另外执本帅的帅旗,令皇城内余下的所有禁军全部前往临安城门集合!”
姜长云冷静的布置事宜,随即立刻上马奔回姜府,临安城内的禁军们得知殿帅归来,瞬间都有了主心骨,连夜行动起来。
往日灯火辉煌的临安城,如今仿佛一座军事基地,再也没有了昔日的繁华都城之风,取而代之的是即将到来的黑云压城,姜长云十分清楚,如今他要做的就是让余下的临安百姓和士兵军民一心,统一指挥调度,方能有一线生机。
丞相府中,贺温和枢密使彭祈正在饮酒作乐,密谋这下一步计划。
“贺相,您听说了吗,那姜长云已经回到临安了,忙里忙外的,说是要与金人决一死战呢。”彭祈话中满是讽刺姜长云以卵击石的做法,倒是贺温此时此刻没有作为胜者该有的喜悦。
贺温说道:
“彭相,我本以为他回来第一件事会来我中书省兴师问罪,毕竟彭相行枢密使之权调动了城内的禁军,没曾想他既然集中将军们去他的姜府,哼,那我们倒可以兴师问罪了。”
贺温邪魅一笑,看向彭祈,彭祈瞬间心领神会,笑着回应道:
“还得是贺相啊,果然棋高一着!不论如何都能给姜长云定个死罪哈哈!”
贺温冷冷一笑:“哼,死不死罪的,本相倒是不在乎,他姜长云既然敢回来,就注定死路一条。”
两个奸相相视,笑声漫过丞相府的上空,这黑夜笼罩着恐怖的死亡气息,硝烟和尘土已经让临安这座都城变得朦胧不堪,谁也难料临安之命运。
临安府街头,姜长云一众轻骑疾驰而过,如今的街景破乱不堪,随处可见的断裂木材,以及被拆得所剩无几的酒肆歌楼,大家深知此劫难逃,加上贺温下令封城,为了活命甚至有百姓不惜冲撞关卡,每天城门口都有尸体堆积,曾经繁华无比的灯火临安,如今仿佛成为一座即将掉进地域的魔窟一般压抑,城中百姓们把产业纷纷当作钱米,为的就是金人破城后乞求苟全性命。姜长云一路观望此景,无比揪心的痛楚涌上心头,他恨奸佞祸乱朝纲,恨皇帝昏庸无能,也恨自己身为禁军统帅却无可奈何,他此刻能做的,便是让临安军民上下一心,与临安共存亡。
姜长云勒马急停,他终于回到了姜府,终于得以见到妻女,徐氏听到嘈杂的马蹄和战马嘶吼声,喜出望外,她知道是丈夫回来了,急忙迎门而去,开门的那一刻,夫妻俩心照不宣的抱在了一起,虽然生死难料,但是至少在死前能和自己最牵挂的人在一起,倒也无妨了。
“夫人。。。我回来了”
两人互相关怀一阵,老夫老妻却像是新婚小别一般不舍。
“欣儿在楼上睡去了,她这几日随我把家中倒置了一番,她向来爱乱蹦跶,这种时候却毫无怨言,长云,我。。。。。”徐氏说着说着早已哭成泪人,她心疼自己的独女,同样也心疼面前这个满是灰尘,头上又多了几缕白丝的丈夫。
长云在夫人面前没有了将帅之气,取而代之的是为人夫的温和,眼中满是心疼和爱意,徐氏将头深深埋在长云怀中,享受这片刻的宁静和温暖。
而后一群身着战甲的将军们马蹄疾驰赶到了姜府。
“启禀殿帅,末将领命前来!”
众将齐刷刷的拜见姜长云,他们对于自己这位殿帅的归来期待已久,若不是彭祈以枢密使的身份威压,他们不可能听从彭的指挥。
众将一并前往了姜家大厅,姜长云令人放置好了临安城的布防地图,随即开始按需分配兵力。
此时此刻楼上的姜欣被动静吵醒,她知道是爹爹回来了,赶忙起床简单梳理一下,虽只有十四岁,但是从小受徐氏和姜长云的教导,比起同龄人来说她似乎心智要成熟不少,只是在父母面前,她永远都是长不大的调皮小鬼。
她走下楼去,看着大厅突然变成了议事厅,心中莫名的激动:
“爹爹!”
长云抬头一看,自己的闺女开心的奔过来,他放下手中的笔,赶忙抱起女儿转了一圈又一圈,众将看到这温馨的一刻,也都露出欣慰的笑容,姜家有女初长成,如今十四岁的姜欣却看得出是难得的美人坯子,所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欣儿乖,爹爹还要议事,欣儿先去找娘亲好不好?”长云知道现在并非疼爱女儿的时候,他需要先支走姜欣,而后完成布防要事。
“我明白爹爹,我也懂兵法!我就在一旁看着,绝不打扰!”姜欣眼里冒着光,她很喜欢议兵的场景,虽身为女儿身,但从小受姜长云熏陶,她心中也想成为父亲这样的大英雄。
长云先是一愣,随后心里五味杂陈,不管是不是她知道现在大难将至,总之是自己的女儿长大了,懂事了,不会像小时候那么闹腾了。
他走到地图前说道:
“如今十万金兵由赤县出发,直逼涌金门,我们全部兵力加起来不到三万,面对数倍于我们的金人铁骑,诸位对于守住涌金门有何上策?”
其实他心里已知道答案,涌金门和钱塘门,清波门被称为临安西三门,任何一道城门被攻破,其他两处的守军都只能撤退,否则会被围而歼之。目前兵力有限,根本不知道金人会主攻哪一道城门,赌对了也只是权宜之计,赌错了那便是自掘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