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棠点点头:“我日后自然有重任委以你,你先取了就是。”
她没多言,心中却想,她如今身有绝症,恐怕不会时时都在了。
但她从不向这般宿命屈服——她确实恐怕命不久矣,大抵无法在生之年将一切谋划皆安排完毕,是以她便打算如今就渐渐将身前身后的一切都安排好。
鸣琴聪敏细心,可主内;
拾月身有武艺,可主外。
将这两人养起来,届时她不在了,也可保一切顺着她的谋划如此行进下去。
而拾月听明棠如此说,也没了办法,细细思索一番,得了二字,“谨”与“慎”。
她道:“阿信为兄长,则取前字,叫他阿谨;按序齿来,不倾则叫阿慎。”
“他们二人如今心有不定,便赐以此二字,取一个谨言慎行之意,也算是敲打一二。”
明棠点了头,将这二字写在一边的素宣上,抬手用蘸了朱砂的笔在“谨”上落了个红圈。
这两人,阿慎其实不足为惧,只需要将阿谨弹压住,就能够将他二人牢牢握在掌中。
而套牢阿谨,外以他对太后的仇恨为饵,内以他对明棠的惊惧为棋,便可将他握死,成为她手中最好用的一把刀。
心怀深深恨意,便不会轻易放弃;
魂中重重惊惧,便不敢轻易背离。
明棠沉思片刻后,抬手喊了拾月,如此这般吩咐一番。
*
解了太监兄弟的事情后,明棠只觉得深深疲累涌上心头。
这样一星半点的事,便叫她格外疲倦。
从前不知道自己是绝症还罢了,明棠只会怀疑是自己身子不好,如今既知道是绝症,便难免有些泄气。
但明棠知道自己最要不得泄气,她将事情放下,去见了一个许久没见的人。
阿丽躺在床榻上,昔日蜜色的肌肤如同覆上一层死灰的白色,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再看不见往日半点光鲜貌美。
她像是还残存着一口气的傀儡娃娃,却已经没了面上鲜艳的油彩,破败非常。
阿丽的枕边,还摆着明棠年节的时候叫人送给她的那只锦囊。
不知是不是日夜把玩,上头的有些绣线都已经松动了。
鸣琴知道阿丽心中有明棠,但她这般情深意重的,却只会让鸣琴觉得恶心——一个要害明棠的人,无论心里有多少喜欢,那也叫她觉得恶心。
鸣琴可不想让明棠进阿丽的屋子,将明棠拦在前头,不让她进去。
而明棠见了阿丽的模样,却觉得有些出乎意料——阿丽当初涂在口脂上的毒药剂量,其实不足以叫她中毒深重到这个地步,怎会病得这样严重?
而昏昏沉沉的阿丽似乎听见了门口的声响,只费力地睁开眼,望向鸣琴身后的明棠。
她如同枯井一般的双眼,在触到明棠的那一刻终于有了些微光。
“郎君。”阿丽沙哑的嗓音如同砂纸磨砺,再不似往日柔情似水,带着有几分希冀,却更多的是愧疚怅然。“郎君日安,请恕奴婢病重,不能起身相迎。”
明棠并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