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旭日亲自去书堆里翻了翻,拣出几本相对比较简单的书拿给新月,“以后我不在家,你也别把书本扔下,这上面许多生字我都标了拼音,以后就靠你自己自学啦。”
在陈旭日看来,做个目不识丁的文盲是可耻的,以新月的资质,若在现代社会,一准是个大学生的材料。桐月年纪大了,而且婚期定在五月,待嫁的大姑娘,静不下心也没那许多工夫去学习。
他不知道,读书识字对新月的未来有没有帮助,但一技在身,总没有害处。他挑出的那几本书,他自己为了学习繁体字方便,上面注了许多拼音帮助学习记忆,而拼音法他大概都教给了新月,正好合适小姑娘拿来自修。
“大少爷……”新月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紧紧抱着书,声音都哽咽了,“我舍不得你走,不然、不然我去求夫人,让我跟在你身边伺候?”
陈旭日摇头道:“我能照顾好自己,这番陈伯送我南下,家里边已经少了一个人,再过不久桐月姐嫁人,我娘那边还需要你里里外外帮着张罗呢。我这次离家,也不定去多久,说不得隔上一年,明年就回来了。”
桐月推了新月一把,道:“好了,快把眼泪收收,怎么说哭就哭了?这里是大少爷的家,他总会回来的。大少爷给的书,你收到自己房里仔细放好,这会儿老爷夫人吃的差不多了,你赶紧去看看,把碗盘辙到厨房去。”
新月咬了咬唇,一跺脚,出门自去了。
桐月给陈旭日收拾行李。收着收着就住了手,红了眼圈道:“大少爷长到今天这么大,就没离开过北京城,这冷不丁突然就要你一个去那么远的地儿,老爷可真狠得下心……”
抹了一会儿子泪,叹几口气,没奈何,又接着收拾。
拿起哪件家伙什都觉得要带在身边才得便。
睡惯了的枕头,新年刚缝的被子——去年冬,天气格外冷上些,封门的大雪都落了好几回,大少爷的被子还是她熬了几个晚上做就的,单那棉花就厚厚絮了好几层,盖在身上又厚实又暖和。
还有文房四宝,砚台也是用熟了手的,素日常看的书一大堆,就说这次去怕是要长住,再短也得往年里数,带上哪本撂下哪本都作难。
还有衣服……
打开箱子,春秋的长衫,夏天的薄衫,冬天的夹袄……带多了费事,带少了不够穿怎么办?
第一卷 眼花缭乱的世界……第二卷 禁宫水深 第二十四章 出行
春季天气最易反复,昨天阳光朗朗,小风吹的人醺醺欲睡,恨不得明个就腾出空儿出城踏青去。说不得第二天大早起来,那风刮到身上,却带上了让人缩起脖子的冷,让人只恨自己身上少穿了一件衣服。
陈旭日就赶上了这么一遭。
大早上的,云层压的低,风儿也刮的急,扬起的灰尘使得空气都似蒙上了层灰,单是看着那颜色,就使人不想出门。
车马行里的赶脚马夫却是按着日子和提前定好的时辰,准时准点的等在门外。
这人姓李,三十啷铛岁,人倒长了张憨厚的面相,就是下巴站了个指甲大的黑痦子,因为这个,年轻时就被人唤做李黑子。这个绰号被喊开,时间久了,反而让人忘记了他原本的名字,俱以李黑子称呼他了。
陈伯跟李黑子搭话:“我瞅这天儿可不详实,怕是要不了晌午就得落雨吧?”
李黑子望望天,浑不在意道:“这会儿春天哩,春天的雨下不大。哎,要是能下大倒好了。俺昨天去城外边走亲戚,大家伙正发愁,埋怨老天爷光打雷不下雨,也不给个痛快话儿,地里的庄稼等着雨水救命哪……”
陈旭日一早起来,吃罢早饭,又得袁珍珠叮嘱,屋里换了件厚实的衣服出来,“这位大叔说的对,春雨贵如油,这雨真要下起来,倒是件好事。”
“下雨不碍的,”李黑子连连摆手道:“少爷只管放心,俺的车刚修葺过,里里外外拾掇的利索,雨天赶路一点问题没有,误不了爷的事。”
陈旭日的行李不算多,桐月收拾的不老少,他挑挑拣拣,一番精减后,留下了不多的几件。
一床被子,就是年关底下新做的那床,铺到马车上,一者路上舒服些,向晚投宿,也可用于铺盖。赶路的光景儿,指不定会落脚于什么样的客栈,这时代的卫生,陈旭日可不敢抱多大希望,能改善一点是一点儿。
衣服没有带上几件。他如今正是长身体的当口,往年的衣服,今年再穿,多数已经有点偏小,带上银子,到南边另做最是方便,冬天的夹衣太占地,陈旭日一件没要。
书只带了一本,路上打发时间用,笔墨之外,却是带了很多厨房用的调味料。
北地与南边饭菜口味不同,况且又是乡下地方,怕是采买不易,陈旭日索性带的齐全些,也方便路上错过饭点时,自己折腾点野味来吃。他单身日子过久了,倒是练就一手不错的厨活。
等一样一样东西都装到马车上,时辰也不早了,路上吃用的零食干粮和点心都备的齐全,钱财也带的够了,陈旭日辞别父母,伙同陈伯上了马车。
“驾——”李黑子嘴里吆喝一声,一道鞭影自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