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如白昼的灯照亮了整个客厅,连影子都变得虚无,仿佛一切都无所遁形。
“你是不是……”
眼泪比猜测更先出来,虞庭芜干脆不说话了,只是那么盯着塞西斯。
塞西斯几乎是本能的想抬手擦去虞庭芜眼角的泪,可是只是片刻的迟疑,他就看见虞庭芜半握住他的手,贴上脸颊。
蜿蜒的泪水打湿了掌心,潮湿的,温热的,淌进心口,烫的塞西斯喉头发紧。
“你不给我擦泪吗?”虞庭芜盯着他,眼底溢满了委屈,“你都想起来了……怎么能还装不认识我呢?”
塞西斯的脸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他任由虞庭芜贴在他的手心:“你在说什么?”
虞庭芜盯着他,仿佛要从那点近乎冷酷的脸上找到些不同。
“塞西斯。”
“你是不是太累了?”塞西斯蹲下来,他轻轻擦去虞庭芜眼角的泪,“好好睡一觉,有什么问题我们明天解决,可以吗?”
虞庭芜轻声啜泣,眼泪成了武器,浸透塞西斯的掌心的同时,也流进了他的心底,逼出一阵阵难捱的酸涩,绵密的,组成难以缓解的疼痛。
虞庭芜眼睫微颤,积蓄在眼眶里的水雾滴落,漆黑的眼眸变得清晰,深邃。
他深深凝望着塞西斯:“明天,明天我还能看见你吗?”
一个简单的谎言,要说出口并不困难,但塞西斯迟迟没有开口。
他比谁都清楚,虞庭芜固执的过分,已经认定的事情,哪怕有一千种、一万种逼真的否认也无济于事。
“你又要丢下我。”
是谴责,是怪罪,还是愤愤不平?
都没有。
虞庭芜的语气很平淡,轻飘飘地阐述着事实,却也足够让塞西斯失去所有言语。
“你怎么可以这么过分?”
塞西斯看着虞庭芜流着泪控诉:“你要让我又一次醒来时,发现已经失去你。”
一无所知的失去,没能成功的阻止,最后都成为永恒的梦魇,在他闭眼时一次又一次地将他吞没。
“……小鱼。”
塞西斯的动作很轻,小心翼翼地擦去一滴滴泪,可就像记忆里失去的那个晚上一样,他没能擦干净。
“我从来不害怕死亡。”
塞西斯看见虞庭芜的神情骤然变了,那是种愤怒,又夹杂着浓烈的憎恨,他捧着虞庭芜的脸,在尖锐的言语出口前,轻吻过水润的唇。
咸涩到分外苦涩。
“但我有别的更害怕的东西。”
“害怕你的眼泪,害怕你伤心,害怕你受到伤害,更害怕你……死去。”
虞庭芜怔怔地盯着他,像是在看个截然不同的陌生人:“所以你就打算瞒着我,偷偷的离开,如果事情解决了,你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回来。”
“可如果你……”
只是假设、哪怕只是假设,虞庭芜也无法说出口,他几次喘息,才勉强把那种可能的假设说出口。
“我要怎么办?一直等、一直等,等到一个不再是塞西斯的‘塞西斯’?”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轻到近乎于梦中呢喃:“然后我会日复一日的想,为什么我没能发现?为什么我没能阻止你?为什么我没跟着你一起?”
“塞西斯,你不能对我那么残忍。”
“……”
即便是遇见何等残忍的画面,塞西斯也从没有逃避的时刻,但眼下,他可耻地感到畏惧,下意识地避开虞庭芜的双眼。
“那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