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还在吹。
陈舷脑袋发白了好久,这会儿正躺在床上放空。活了快三十年,他才发现这事儿还能让人有这个感觉。
脑袋又变得意识不清了,他呆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心神恍惚。不是发病那种恍惚,是另一种更说不出来的恍惚。
陈舷浑身发烫,还闻见空气里飘荡起来的一股怪味。
羞耻。
羞耻至极。
陈舷抬手挡住自己的眼睛,哽咽了几声。
就在此时,他身边的床垫上凹陷几下,是方谕朝他爬了上来。
“放下手。”方谕拉他,“没事的,不难看。”
“难看……”
“不难看。”方谕拉下他的手,“粥粥,不难看。你这个样子,只会给我看,对不对?当然好看。”
陈舷睁开眼,被眼泪模糊的视线里,他看见方谕的脸,看见他柔和的笑,和十七八岁的时候一样的笑,红着脸弯着眼睛,对他羞涩发亮的笑。
眼前本就模糊,陈舷便又一阵恍惚。
幻觉又起,他眼前一阵发眩,看见方谕成了十七八岁的模样。他穿着蓝白条纹的校服,朝他红着脸,笑着。
陈舷情不自禁地伸手,把方谕脖子搂住,拉着他俯身下来,相拥。
俩人抱在一起,谁都没说话,就这么又抱了好久。方谕身上更烫了,像把火,暖和得像个大热水袋。
陈舷抱了一会儿就昏昏欲睡,不知怎么,刀口也开始一阵阵发痒。
过了会儿,方谕抽起旁边的被子,把他盖住,裹好,低头亲了亲他,拍了两下他的后背,然后起身。
“我去个厕所。”他说,“你先睡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陈舷已经困得不行了,眼睛都要睁不开。他缩在被子里,朝方谕半睁着眼,闷闷点了头,没吭声。
他像个困倦至极的小动物,就那么把自己虚弱地团成一团。方谕看得心里一软,不禁一笑,才转身走了。
等方谕起身下了床,陈舷才发觉有什么不对。
他往方谕那儿看了眼,才看见一个帐篷。
陈舷有点儿清醒过来。
他在床上歪歪栽栽地坐起来,哑声说:“我帮你吧。”
方谕一顿,回身,看见他呆呆愣愣的模样。
方谕无奈:“不用,我去厕所就行。”
“我帮你,”陈舷挺固执,“你刚帮我的。”
“你身体不好,以后再说。睡吧,哥,别觉得不公平,我已经很满足了。”
陈舷歪歪脑袋,显然不知道他满足什么。
“你很好看,”方谕说,“尤其刚刚,在床上。”
“……”
陈舷脸红了。
陈舷的脸红成一片血了。
偏偏方谕就那么噙着笑看着他,说的话也坦然,表情也坦然,整个人都坦然得理所当然。
陈舷抽抽嘴角,心里暗暗骂了句混球。
陈舷不敢看他了,他默默把被子一掀,一翻身,缓缓地下线了。
方谕眼睁睁瞅着他把自己包成个棉花团子。
他笑了声,转身打开房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