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定呼吸
死寂。
只有我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以及他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在这片弥漫着死亡紫色的废墟里单调地回响着。每一次咳嗽,胸腔深处那同步的尖锐刺痛都像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着我们两个,提醒着我们的同步
——诡异而残酷的联结。
他不动,我也僵在原地。无形的弦在我们之间绷紧,绷到了极致,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带来毁灭性的后果。
过了片刻,他终于动了。
不是冲向我,而是猛地抬手,带着一股压抑到极致的狂暴,狠狠一拳砸在旁边那扇扭曲变形的车门上!
“哐当——!”
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如同惊雷,在死寂的废墟里骤然炸开,惊得远处不知名的腐食鸟鸦扑棱棱飞起,留下几声凄厉的嘶鸣。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车门,彻底凹陷下去一大块,边缘锋利的金属翻卷着,像一张丑陋咧开的嘴。
“嘶——!”
几乎是同一毫秒,我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右手下意识地死死捂住了左手手背!一股尖锐的、仿佛被滚烫铁水狠狠淋过的剧痛毫无征兆地在那里爆开!皮肤瞬间火烧火燎,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甚至隐隐浮现出几个被硬物硌压出的、清晰的红痕轮廓——那凹陷的形状,竟和他拳头砸在车门上的位置隐隐对应!
我痛得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单薄的衣衫,惊恐地低头看向自己剧痛的手背,又猛地抬头看向那个男人。
他显然也感觉到了这诡异的同步伤害。
砸门的动作瞬间僵住,那只砸门的手停在半空,指骨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上赫然也出现了几道新鲜的红肿擦伤!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第一次真正意义上、锐利如刀地钉在了我的脸上。
那眼神,不再是看一个疯婆子,一个可以随意碾死的蝼蚁。
那眼神,是在审视一个突然被强行塞进他命运里的、极其麻烦且危险的共生体。冰冷,探究,还有一丝被彻底冒犯和无形束缚的暴戾,几乎要凝成实质。
“呵。。。。。。”
一声极低、极冷、毫无温度的短促笑声从他喉间滚出,像冰渣在粗糙的金属表面摩擦,“绑定?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将我完全笼罩。那股混合着硝烟、血腥、深渊腐朽与一丝诡异清新的压迫感,如同实质般碾来,让我呼吸困难。
他居高临下,眼神像在评估一件物品的损坏程度,估算着它还能带来多少麻烦。
“很好。”
他看见同样错愕的我不开口,声音淬了冰,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从现在起,你最好祈祷自己命够硬。”
他一边说,一边不耐烦地走在前面几米远。
我背着他,偷偷地努力,试图远离他,远离这诡异的同频共振,可不小心绊到了碎石,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左腿膝盖处的衣服布料下瞬间洇开一小片暗红。
他猛地回头,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咬着牙根,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沈厌。”他摸着他的膝盖,仿佛是他摔倒的样子。
那语气,不像介绍,更像某种刻骨的诅咒,连同这名字一起烙印在这该死的绑定之上,样子还有点拽。
名字是他自己说的,但不知道这名字是真是假。
“林晚。”
我捂着同样是膝盖传来剧痛、仿佛骨头也要裂开的膝盖,吸着冷气,报上自己的名字。
于是,我们这被迫捆绑的“旅程”开始了。
目的地?不知道。
沈厌像一头被强行套上枷锁的孤狼,每一步都踏得沉重而充满戾气,仿佛要将脚下这片废墟彻底踏碎,发泄着无处可去的怒火。
我跟在后面,保持着不远不近、大概五米的“安全”距离——这个距离,是经过数次惨痛试验换来的血泪教训。
太近,容易被他突然爆发的戾气或动作波及,引发更剧烈的同步伤害;太远,则会让那诡异的同步伤害效果变得迟钝而难以预测,反而更危险,如同悬在头顶、不知何时落下的利刃。
沉默是主旋律,只有靴子踩在瓦砾碎石上发出的单调声响,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不知名变异生物的悠长嚎叫,划破死寂的空气。
但沉默之下,是汹涌的惊涛骇浪,是我们之间每一次微澜都引发疼痛的残酷现实。
他烦躁地一脚踢飞一块挡路的碎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