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高悬,管事才把陈易从宿醉中拍醒,他哈欠连天,揉着惺忪睡眼,脚步虚浮地晃到岩坎面前,身上还带着隔夜的酒气。
岩坎看着他这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脸上堆着笑:“陈兄弟,时辰差不多了,该上路了。”
堆笑间,眸里掠过一丝鄙夷,王府看似势大无匹,内里却连止戈司也是这般货色,中看不中用,但如果不是这样,此人又怎会为他们所用,想到这一点,他笑得更热情了。
岩坎引着陈易来到一辆蒙着厚毡的马车旁。
车辕上坐着一个精悍的汉子,正是楼上那四人中的一个,眼神警惕地扫过陈易。
岩坎拍着车辕:“陈兄弟,都打点好了,你跟着这位车夫大哥,过关时亮个相就成,一路顺风啊!”
陈易含糊地应着,目光不经意扫过车厢,厚重的毡布遮挡下,三股熟悉的气息沉凝其中,正是那苍老声音的主人、冷厉女子和另一个粗嘎男声。
车夫加上车厢里的三个,三男一女,齐活了。
马车吱呀着驶离歇马坪,碾上古老的茶马古道,两侧山势陡峭,林木蔽日,狭窄的路面布满深深的车辙和马蹄印。
雾气在深谷中缭绕不散,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兽啼鸣,更显幽深寂静,车轮压在泥路上,发出单调的吱呀响。
行至一处险要关隘,有戍卫阻拦,马车停了下来,等待关司核查。
“停车!检查!文书!”
关司板着脸,车夫递上通关文牒和货物清单,他没有急着接过,而是给一旁卫兵递眼神,卫兵心领神会地翻开清单,又探头想撩开车厢毡布查看。
关司是边关一带的重职,职掌关卡之出入往来,察验商旅货物,稽征税赋,遏制私枭,稽查奸细,正因如此,管的越广,油水越多。
陈易这才慢悠悠地从车辕另一侧跳下,掏出那块黑沉沉的止戈司腰牌,往关司眼前一晃,声音带着点宿醉后的沙哑:“止戈司公务。”
腰牌上的兵刃图案透着煞气,关司脸色微变,直接叫停了麾下卫兵。
他立刻站直了身体,态度恭敬起来:“原来是王府的大人,何不早说,下官失礼失礼!放行!”
关卡木栅迅速抬起,马车顺利通过。
过了关口一段距离,夜幕将近,马车停下,到了就地扎营休息的时候,陈易起身去捡拾柴火,待回来时却发现毡布已经被掀开。
三个人影利落地跳下车,正是先前那三男一女,
陈易恰好看过去,脸上瞬间露出惊愕:“你、你们是谁?不是说运货…怎么……是人?”
麻果格依只是狠厉地瞥了他一眼,那凶悍男子则嗤笑一声,不耐烦地挥手,用不甚流利的汉语道:“闭嘴!不该问的不要问!少管、闲事!”
他眼神凶狠,显然,陈易那晚醉酒拍门,口称人“李姑娘”的轻佻言行,早已让此人心生厌恶。
他对那叫麻果格依的女人很仰慕。
随后,那止戈司的人似被他所震慑,嘟囔着“加钱,必须加钱”回过身去,贾巴列洋洋得意地朝麻果格依看了一眼。
队伍继续前行。
三男一女的姓名陈易早已得知,女的叫麻果格依、另外两男的分别叫贾巴列、西古,而那位纳西族长老则从未透露过姓名,旁人也只尊称他为魔巴,意为什么“智者”、“长老”之意。
山路越发崎岖,路过几个佤寨时,寨口高耸的木杆上,赫然悬挂着几颗风干的头颅,狰狞的面孔凝固着死前的神色,惊愕、恐惧、不甘……
佤寨接待了他们一行人,露天摆酒,贾巴列很兴奋,他跟西古勾肩搭背,大口喝酒,跟周围的佤夷男子们谈天说地,豪气干云。
他们大声地说着蛮语,肆无忌惮地喊着各样的词,话音叽里咕噜一团,无非是在说,在哪哪部落,能猎下五六个头颅,才是真英雄云云。
贾巴列醉意浓烈,故意指着那些头颅,对着一边的陈易,用蛮语说道:“看见没?这些都是汉狗的脑袋!怕不怕?哈哈哈!”
佤夷们的大笑在山谷间回荡。
陈易仰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