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渊的眼睛瞬间亮了!他被火势和枪手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却忽略了这个最关键的逻辑盲点。
“在哪里?”
“尸体旁边!”苏砚秋的手电筒光柱穿透浓烟,直指秦师傅蜷缩的角落,“他死在那里,不是偶然!那里一定是凶手溺死他的地方,也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时间紧迫,热浪已经烤得人后背发烫。陆景渊不再犹豫,他将手枪交给苏砚秋:“掩护我!如果他们下来,直接开枪!”
说完,他如一头猎豹般冲出掩体,顶着随时可能射来的子弹和灼人的热浪,冲向秦师傅的尸体。
二楼的枪手显然没料到他们会主动冲向火场深处,有片刻的迟疑。苏砚秋紧握着那把沉重的勃朗宁,冰冷的触感让她纷乱的心跳平复了些许。她将枪口对准二楼,只要有人敢露头,她会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陆景渊冲到尸体旁,一脚将尸体踢开,然后开始疯狂地用手刨着地上的木屑和尘土。果然,在厚厚的覆盖物下,他摸到了一块冰冷的、带着花纹的方形铁板!
那是一个检修口的盖子!
“找到了!”他大吼一声,双手扣住铁板的边缘,手臂肌肉贲张,青筋暴起,用尽全身力气向上猛地一掀!
“哐当!”
一声巨响,沉重的铁板被掀开,露出一个黑不见底的洞口。一股混合着淤泥和江水腥气的寒气从洞口喷涌而出,瞬间驱散了周围的灼热。
“快过来!”
苏砚秋和林晚秋立刻冲了过去。二楼的枪手也反应过来,疯狂地对着他们射击。一颗子弹擦着苏砚秋的脸颊飞过,留下一道火辣辣的血痕。她顾不上疼痛,拉着林晚秋,纵身跳进了那个黑暗的洞口。
陆景渊最后一个跳下,在跳下的瞬间,还不忘对着二楼的方向连开两枪,压制住对方的火力。
三人重重地落在一片冰冷黏腻的淤泥里,水深及膝。这里是一条宽约一米的砖石结构的排水暗渠,里面充满了恶臭的积水和垃圾,几只硕大的老鼠被惊动,吱吱叫着四散奔逃。
头顶,火光从洞口照下来,将三人的脸映得忽明忽暗。仓库燃烧的爆裂声、枪声和上面传来的气急败坏的咒骂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走这边!”陆景渊辨认了一下水流的方向,“水是流向黄浦江的!”
他们顾不上恶臭和冰冷,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黑暗的暗渠中艰难前行。苏砚秋的手紧紧攥着那个从秦师傅手中得到的乌木船锚,这是他们用生命换来的唯一线索,也是这场烈火焚城般的陷阱中,唯一幸存的物证。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光。光线从一个被铁栅栏封住的圆形出口透进来,外面是黄浦江翻滚的波涛声。
出口被一道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封死了。
“我来!”陆景渊上前,双手抓住两根锈蚀最严重的铁条,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两边猛地发力。只听“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铁条被他硬生生掰弯,形成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他率先钻了出去,然后转身,将苏砚秋和林晚秋一一拉了出来。
当三人重新呼吸到江边湿冷而新鲜的空气时,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们浑身湿透,沾满了污泥,狼狈不堪,但他们活下来了。
他们回头望去,只见那座巨大的仓库已经完全被烈火吞噬,黑色的浓烟夹杂着火星冲天而起,染红了半边夜空。那是一场盛大的、毁灭一切的葬礼。
“他们成功了。”苏砚秋看着那片火海,声音沙哑,“所有的证据,都被烧光了。”
“不,还没有。”陆景渊的目光落在她紧握的手上。
苏砚秋摊开手掌,那个小小的乌木船锚,在火光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它安静地躺在她的掌心,仿佛承载了无数死者的怨念和不甘。
“他们越是想毁灭它,就越证明它有多重要。”陆景渊看着苏砚秋脸上的血痕,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后怕,有钦佩,也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他脱下自己同样湿透的夹克,披在了因寒冷而微微发抖的苏砚秋身上。
“从今天起,”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是真正的搭档了。你负责思考,我负责开路。”
苏砚秋抬起头,迎上他深邃的目光。在那片滔天的火光和无边的夜色中,她看到了这个男人眼中不容动摇的决心。她点了点头,将那枚船锚攥得更紧了。
沪上的迷雾,因这场大火而变得更加浓重。但他们手中,已经握住了刺破这迷雾的第一把利刃。而这把利刃,指向一个名字,一个图腾——船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