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景状似随意地开口,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什么情绪:“哦?那你……谈过吗?”
“噗……咳咳咳!”沈桃桃正美滋滋地吸溜着面条,被他这直击灵魂的问题呛了个正着。
面条差点从鼻孔里喷出来,她捂着嘴咳的惊天动地,眼泪都飙出来了,好半天才缓过劲儿,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带着控诉的眼睛瞪向谢云景。
“谈?”她声音拔高了八度,带着一种咬牙切齿,“谈个屁,老娘倒是想谈,还没等找个顺眼的帅哥花前月下么么哒呢,哐当一下,就穿到这冻得人蛋疼的鬼地方了。”
她越说越气,挥舞着手里的筷子,仿佛在戳着那该死的命运,“活一辈子,连个帅哥手都没摸着,血亏!”
谢云景的长睫颤了一下,么么哒……冻得人蛋疼……摸手……他自动过滤掉这些过于生猛的形容词,只抓住了核心意思:没心上人,就被流放了。
“嗯。”他心里一喜,轻轻应了一声,声音低沉得几乎被食堂的喧嚣淹没,却又清晰地传入沈桃桃耳中,“那……咱俩差不多。”
“嗯?”沈桃桃刚把呛出来的眼泪抹掉,闻言猛地扭头,瞪圆了眼睛上下打量着谢云景,脸上写满了“你逗我呢”的狐疑,“差不多?您逗我玩呢?”
她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谢云景的下巴,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我读书少你别骗我”的促狭,“我可是读过书的,史书上白纸黑字写着呢,你们这些天潢贵胄冠礼之后,宫里就得安排通人事的侍寝丫鬟。美其名曰‘教导人事’,那阵仗……啧啧啧……环肥燕瘦,任君采撷。您跟我说差不多,骗鬼呢。”
“腾”的一下,谢云景那张俊脸烧到火红。
他别开脸,避开沈桃桃探究的目光,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窘迫:“……冠礼之前……就被发配宁古塔了。”
“啊?”沈桃桃嘴巴张成了个圆圆的“O”型,足以塞进一个土豆。
她愣愣地看着谢云景那罕见地流露出狼狈和羞赧的侧脸。
信息在她脑子里飞速串联,重组。
他,一个被剥夺了皇子身份,仓促流放,连“人事”都没来得及被“教导”的……少年郎。
她,一个从现代穿来,还没来得及体验职场暧昧就被扔进流放犯堆里的……母胎单身狗。
巨大的荒谬感和找到了组织的狂喜瞬间淹没了沈桃桃。
她一把就抓住了谢云景搁在膝盖上的手。
谢云景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想抽回,却被她攥得更紧。
“哎呀呀呀……”沈桃桃激动得语无伦次,眼睛亮得能当灯泡使,声音因为兴奋而微微发颤,另一只手还用力地拍打着谢云景的胳膊,“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啊。”
她用力摇晃着两人交握的手,像是在进行某种结盟仪式,“搞了半天,咱俩都是母!胎!solo!啊!”
母胎……solo?
这个他完全猜不到意思。
“就是你是个打娘胎里出来……就没沾过女人的……雏儿。”沈桃桃贴心地解释。
这个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得谢云景脑子里嗡嗡作响。
“胡……胡言乱语!”他豁然起身,玄色大氅带翻了身下的凳子,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他看也不敢再看沈桃桃一眼,更顾不上周围被这动静惊得投来的诧异目光,几乎是落荒而逃。
沈桃桃被他这剧烈的反应弄得一愣,随即看着他那几乎同手同脚离去的背影,再回味一下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母胎solo”,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好像……一不小心……把这位高冷谢爷的底裤……给扒了。
她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看着自己那只还残留着谢云景体温的手,又看看门口消失的背影,再想想他那张红得滴血的脸……
“噗嗤……”一声,沈桃桃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弯下腰,在食堂鼎沸的人声和弥漫的饭菜香气里,爆发出一阵毫无形象可言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母胎solo……哈哈哈……谢云景……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谢云景站在门外,听着身后食堂里传来的狂笑声,只觉得脸上那点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热度又“腾”的一下烧了起来。他狠狠磨了磨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沈、桃、桃,你给我等着……”